【01觀點】對盲目信奉美國文明先進性的反思
美國立國240年,比起歷史悠久的中國和印度,甚至法國、德國和英國,是一個年輕的國家。然而,很多人卻唯美國的政策和價值觀馬首是瞻,願意相信美國已經發展出一套較其他地方優越和先進的文明。不過,近期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從富商特朗普成為共和黨總統參選人到德州殺警案,令人不得不對美國文明的先進性及其制度的優越性產生懷疑。我們不禁要問,今日的美國社會就算未至於病入膏肓,也肯定百病叢生,人們還應該繼續迷信她的「先進性」和「優越性」嗎?
德州殺警案的黑人疑兇明言「我想殺白人」。是什麼事件觸發殺警案?除所謂「警察暴行」外,更關鍵的是美國政府和社會從未認真對待,更遑論嘗試解決國家的深層次矛盾,特別是種族仇恨。
殺警案前,接連發生兩宗警察近距離槍殺黑人事件。事實上,同類事件由來已久。舉例說,1992年,洛杉磯市陪審團宣判四名被控對黑人疑犯「使用不當武力」的警察無罪,因而引起大規模暴動,造成53人死亡,震驚全球。在美國,此類事情周而復始,已成惡性循環。
美國黑人爭取平權的運動,自南北內戰以來從未歇止。經歷六十年代的民權運動至2008年選出奧巴馬為首任黑人總統,不少美國人期待社會可以消弭種族歧視。但數據告訴我們相反的事實:佔美國人口略多於一成的黑人,佔監獄囚犯總數約四成;黑人的死亡率約是白人的1.2倍;接近四成的黑人兒童生活在貧窮狀態,黑人整體貧窮率亦近三成,失業率逾一成。黑人長期生活在社會不公之中,可以說,黑人與白人之間的仇恨情緒,並未因美國選出首任黑人總統而有所緩解,反而有所惡化。
說到仇恨情緒,不得不提特朗普。特朗普宣布競逐共和黨總統候選人之初,在社會上不過是笑話一則;發展至今,卻形成席捲全國的現象,更有可能入主白宮。特朗普若真的當選,將會成為美國甚至世界的危機:一個操發動戰爭大權的超級大國元首,竟然是極端的種族主義者和近乎病態的自戀狂,他對全球的威脅不言而喻。
特朗普的主張不是侵犯人權,就是挑撥仇恨。美國出現這樣的政治人物不足為奇,他得到如此廣泛的支持才令人擔憂。從不掩飾他的種族主義和大美國主義並以此作招徠的特朗普,於共和黨初選中共取得超過1200萬票,冠絕歷屆勝出的初選者。在各大傳媒近期的民意調查中,他雖然落後於民主黨的總統參選人希拉里,仍有約四成的支持率。
特朗普崛起,跟德州殺警案和之前多宗槍擊事件一樣,發生在一個嚴重撕裂的美國社會。這也許是美國自911以來面對的最大危機,所不同者,這次危機並非來自外來的威脅,而是本身深層次矛盾不斷惡化的結果。
美國儘管已發展出高度先進的物質和科技文明,但骨子裏仍然是一個充滿種族偏見與社會不公的國家。她奉行的資本主義制度製造了嚴峻的貧富懸殊,導致爆發「佔領華爾街」的反資本主義運動;但美國的金融界和資本家卻不願自我檢討及汲取教訓;2008年金融海嘯後不但沒有收歛其「殘民以自肥」的經營手法,反而變本加厲。社會最上層的1%完全漠視社會責任,不斷剝削其餘99%。這樣的社會,能有自我革新的能力嗎?在這「肥上瘦下」的制度下,富者毋須多勞即可不斷累積財富,貧者卻無論如何辛勤工作也難保飽暖;而在全球化、互聯網化的環境中,制度化的剝削更不斷惡化。更大的問題在於,美國政府與社會對這個剝削的現象,卻只懂得否認和迴避,從來不願意面對和改變。
特朗普崛起,跟德州殺警案和之前多宗槍擊事件一樣,發生在一個嚴重撕裂的美國社會。這也許是美國自911以來面對的最大危機,所不同者,這次危機並非來自外來的威脅,而是本身深層次矛盾不斷惡化的結果。
美國常以「世界上最文明、自由和民主的國家」自居,但人民在美國真的可以當家作主嗎?國會不理民意拒絕實施更嚴格的槍械管制,政府拒絕順從民意檢示現行稅制與醫療福利,主流民意竟然無法主導一個自稱民主大國的國家。政客被金主、既得利益者和政治說客牽着鼻子走。種種問題由來已久,但一直沒有解決。
美國作為超級大國,其勢力與影響力早已蔓延全球,滲透各國的政治、經濟和社會層面。若然美國發生問題,必然波及全世界,其「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權主義外交政策影響尤為嚴重。例如,奧巴馬的上任總統布殊於伊拉克強推美式民主,激化遜尼派和什葉派的對立,令該國陷入內戰邊緣,最終催生今天惡名昭彰的伊斯蘭國恐怖組織。另外,美國與盟友干預利比亞政局,令該國在卡達菲被殺後陷入混亂,議會與政府勢成水火,大量利比亞人逃難至歐洲。奧巴馬重返亞太的政策旨在圍堵中國,以冷戰思維加劇亞太國家的矛盾和激化東海與南海爭議,造成地區上種種的衝突與不穩。美國著名學者及異見人士喬姆斯基(Noam Chomsky)在新書《誰主浮沉?》(Who Rules the World?) 批評美國是全球頭號恐怖主義國家,並指摘臣服美國霸權的國家為幫兇,並非全無根據。
美國的表裏不一和千瘡百孔,不單是美國人要反躬自省的問題,全世界的人都要正視。原因是,不少人視美國為榜樣和學習對象,認同其意識形態與道德領導地位,並確信它有世上最先進的文明和最優越的制度。除意識形態外,美國亦向世界輸出主流的通俗文化和生活方式,包括荷里活電影、快餐文化、智能手機和社交媒體。從價值觀、消費品到文化領域,美國無時無刻都在影響和試圖支配世界,有論者甚至把「美國價值」等同普世價值。近來美國社會出現的種種亂象,正好給予世人一個機會,別再盲目相信美國為文明先進的國家,從批判的角度,重新認識這個超級大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