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觀點】「病人安全」不是醫生排外護己的擋箭牌

撰文:香港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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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覺醒發言人黃任匡醫生近日在報章發表文章,回應公立醫院出現不懂粵語的實習醫生事件,認為香港須考慮設立醫生執業的廣東話水平要求,才能保障病人安全。黃任匡的言論貌似合理,但其實漏洞處處。若然兼視杏林覺醒在過去醫委員改革的態度,其前的醫醫相衛醜態,與今日口口聲聲守護病人安全,實是「相映成趣」,更令社會難以相信他們真的以病人利益為念。

杏林覺醒發言人黃任匡建議香港須考慮設立醫生執業的廣東話水平要求。(資料圖片)

黃任匡的言論表面上完全合乎情理——醫生能與病人「同聲同氣」,當然可以更有效保障醫療質素。在絕大部份市民以粵語為母語、及以英語及普通話為輔助語言的香港,要求醫生具備兩文三語的能力,不但有助醫生與患者溝通,對確保他們與其他醫護人員以最熟悉語言溝通以求免生誤會,從而減低發生醫療事故風險,同樣有利,這些都是不言而喻的。

然而,這是否事實的全部?非也。不懂粵語醫生的數量是否真的多至可以對醫療體系構成壓力、甚至威脅?非也。事實上,近來爭論的主角——「不懂粵語的實習醫生」之所以出現在醫療前線,只因他們須完成實習而已。至於取得執業資格後,他們可以繼續出現在醫療前線的機會是微乎其微的。按現時醫管局的做法,不懂粵語的醫生在公營醫療體系中,只能負責毋須與病人直接接觸的崗位,簡單而言,也就是麻醉科、病理科等。他們的工作根本毋須勞煩護士充當繙譯;至於決定私人執業的,就更遑論會影響公營醫療體系了。

香港作為國際城市、前英殖民地,出現不懂廣東話的實習醫生絕非什麼新鮮事——只是以往的醫生是只說英語,現時令黃任匡等人看不順眼的醫生,則是只說英語和普通話而已。雖然近來爭議中的實習醫生中,也有只說英語的,但顯然不是黃任匡文章所希望規管的對象。他是否要「公道點」要求現時在香港執業而只懂說英語的醫生,也必須符合他提倡的「廣東話水平要求」?這當然是好事,我們也樂見其成,但事事醫醫相衛的白色巨塔之內,容得下這種要求嗎?堅稱重視病人安全的醫生夠膽說這句話嗎?

黃任匡曾多次撰文抨擊醫委會改革草案。(資料圖片)

誇大說普通話的實習醫生會影響公共醫療體系,無視只說英語醫生的的存在,其根本目的何在?大概可以借用黃任匡文章的一句「應該很明顯才對」來回答。

黃任匡這一篇文章,其實充份反映着香港醫護界、乃至整個社會的兩種畸型心態:崇英貶中與醫醫相護。

就第一點,香港雖然回歸二十載,但在去殖工作上依然乏善足陳,其中對英語的崇拜尤甚。長時期的殖民統治下,英語一直是統治者的語言,換句話說,是高人一等的。能說得出一口流利英語的人,不但心中自我感覺良好,英語能力不佳的一般市民在他們面前,也會扭曲地心生自卑,大家似乎都忘記了這裏是香港,中文才是我們的文字,粵語才是我們的語言。這種情況不只出現在醫護界,部份聲稱自己代表普羅大眾議事的議員也是一副趾高氣揚的姿態用英語在議事廳上發言。政府官員之間溝通,英文地位、重要性遠高於中文也不是什麼秘密。

同樣,英語是醫生的語言,只懂說英語在白色巨塔內當然沒有問題,也是符合他們精英心理的自我膨漲。醫護體系內會因為有人只說普通話而「義憤填膺」,但只懂說英語卻是合理的事。難道黃任匡所擔心的問題,特別是溝通困難,不會出現在外籍醫生與本地病人之間嗎?「應該很明顯才對」。這類言論愈是堅稱不是歧視大陸醫生,不是提倡保護主義,愈顯見其此地無銀的醜態。

就第二點,香港的醫療體制長期被既得利益者把持,形成密不透風、插針難入的霸權體系。這個醫醫相護的封閉系統長期以來極度排外,為求維護行業利益無所不用其極——上屆立法會最後會期中,梁家騮一人拉死病人組織期待已久的醫委會改革草案,堪稱「表率」。他們不但以各種專業自理、程序公義的託辭,一再踐踏、漠視病人權益,到了有真正能為病人紓難解困的措施出現時,更會無恥地高舉「病人安全」、「病人利益」的義旗群起反對——只因這些措施會破壞他們封閉體制內的利益平衡。

公營醫療系統不勝負荷,前線醫護人員人手不足致沉重壓力。(黃寶瑩 攝)

眾所周知,香港醫療體系出現的問題,核心在於人手不足。在人手不足的問題沒有解決下,縱使醫患之間如何「同聲同氣」,醫生都不會有足夠時間與病患深入溝通,真正了解病人所需。在人手不足的問題沒有解決下,縱使護士毋須偶爾充當實習醫生的繙譯,也不能真正有充裕時間照顧病人所需。這些問題都要要對現時醫療體系拆牆鬆綁,在保證醫療質素為前提下,有序地由本地培訓及其他地區引入更多的醫護人員,才能真正解決。然而,這些一切合理的改革方向,都是這些自我保護的醫生所極力反對的。

口中堅稱自己是以病人利益為最大考慮的一眾醫生,是否能真正放下行業利益行頭的陋習?困難。正因為醫生為自己開刀非常困難,政府的介入才是刻不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