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稿】雷鼎鳴「叫雞論」最大問題，是缺乏基本經濟學邏輯

文：Cliff Yeung

雷鼎鳴的「叫雞論」受到猛烈批評，大部分批評都是圍繞「叫雞」這用語不恰當，甚少討論他提出「召妓可以用手機付款」這例子在經濟學上是否恰當。用語不當固然影響個人形象，但作為一個經濟學者，如果用來支持自己論點的例子不恰當，影響的不只是在個人專業上的地位，還可能影響社會人士對經濟學者以至經濟學這門學問的看法。

要分析雷先生提出「召妓可以用手機付款」這例子是否恰當，先要了解雷先生提出該例子的因由。雷先生在研討會中指出中國經濟不會爆破，說即使沒有數據在手，可到國內走走，看看經濟現象，如科技的進步，言談興奮之間便提出「召妓可以用手機付款」這例子來作支持。掌握了雷先生的推論，關鍵的問題是：「召妓可以用手機付款」這例子能否支持「中國經濟不會爆破」這論點呢？

貨幣是交易媒介，簡單來說是方便交易進行。支付寶之類的支付方法，是以電子貨幣取代現金，當然令交易更為方便。召妓可以用手機付款，只是說電子貨幣的使用很普及，甚至很成熟。接着的問題是，一個國家的電子支付系統很普及和成熟，是否便不會遇上經濟災難呢？即使沒有讀過經濟學，相信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稍有經濟學基礎的人應該知道，支付系統是因為經濟活動而誕生，如果沒有經濟活動，根本不需要支付系統。經濟活動是本，支付系統的出現或進步是輔助經濟活動的進行。支付系統較為方便當然對經濟活動有利，但如果經濟活動像一潭死水，即使有再好的支付系統也無用武之地。讀者不難想像，一個有先進支付系統的國家，如果經濟的金融系統或經濟結構出現嚴重問題，也不能避免出現經濟災難，而出現經濟災難之後，那支付系統依然存在，但無補於事。以電子貨幣普及推論到經濟狀況上佳，是本末倒置。

較聰明的讀者可能會發現，雷先生提出電子支付方式普及，是科技進步的例子，而科技進步是支持中國經濟不會爆破的原因。嚴謹一點，我們應該看看電子支付方式普及是否中國科技進步的恰當例子，以支持中國的科技進步可使中國經濟跨步向前。電子支付系統當然涉及不少科技，但所涉及的不是非常先進或其他國家不能掌握的科技，事實上，中國在這些科技的掌握沒有什麼優勢，北歐國家如瑞典及挪威在電子貨幣的使用遠較中國普遍；這些科技並不足以讓經濟規模如此龐大的中國走在其他國家之前，也不是中國得到現在的經濟成就的主要原因。不是說中國的科技不進步，但如果要說中國的科技進步可以維持中國的經濟增長，重要的並非這些科技。

中國的經濟強大，主要原因並不是因為有普及和成熟的電子支付方式或相關的科技，而一個經濟會否下行取決於其基本因素，例如其生產模式與與其他經濟體系的關係、金融及資產市場的結構及狀況、以至國家政策等等，當然也受環球經濟各方面的震盪影響。這也是稍有經濟學基礎的人應該知道的。

召妓可以用電子貨幣付款，既不是一個好例子以支持中國掌握了能夠讓中國走在人前的科技，又不反映人民的收入與財富增長，也不反映經濟活動是否活躍，更不能由此看到中國經濟的基礎因素以及環球經濟的格局，作為一個經濟學者，提出這樣的例子作為支持中國經濟向好的證據，尷尬至極。

坦白說，若想避開枯燥的經濟數據，以簡單易明的例子支持中國經濟前途光明，正常人很難想像到召妓那裏去。要說中國在科技上的進步，大可談談高科技產業在深圳的快速發展、中國在電能車與無人機的研發成果與進步等等；要反映國民的收入或財富增長，可談談一些網上購物平台在光棍節一小時的下單金額達數十億人民幣（消費反映了財富或收入的預期），領導人常常強調要壓抑樓價上升，也反映了收入與財富的增長（樓房是財富累積的去處）；再簡單一點的日常觀察，在國內截的士愈來愈困難也反映了一些經濟狀況。

記得在一次閒談中，張五常教授說有些經濟學家數學了得、智商也不低，但就是沒有經濟學邏輯及觀察力。張教授也常建議後學的要多到街頭巷尾走走，觀察真實的世界。雷先生在研討會中也叫大家到國內走走看看，希望對經濟學有興趣的朋友不會邏輯混亂，走進妓院去觀察無關宏旨的事情。

【編按：題為編輯所擬，原題為《雷鼎鳴「叫雞論」無關宏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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