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交淡如水——法官是這樣生活的

法治是文明國家在歷史中，發展出來的一套依據公正、優秀的法律精神來處理事情的原則，那才叫「法治」，否則，極權者使用殘酷法律手段來治國，也會被包裝為「法治」。

如果香港來一次全民投票，選出我們最可貴的東西，我相信「法治」一定排名首位。但是，我不喜歡「法治」（Rule of Law）這個翻譯名詞，好像是用法律來統治，便是「法治」，其實那是「法管」（Rule by Law）。法治是文明國家在歷史中，發展出來的一套依據公正、優秀的法律精神來處理事情的原則，那才叫「法治」，否則，極權者使用殘酷法律手段來治國，也會被包裝為「法治」。中國古時「法家」的理念，也不等於現代文明的「法治」理念。也許「法律」被翻譯作為「法律精神」，來得更準確。可惜，鐵案如山、約定俗成，我們只好依然叫「法治」吧。要維持這套叫我們驕傲的法治，當香港法官的，必須有5大條件：

法律知識深博，法律能力優秀；
 獨立思想，不管外面風風雨雨，要緊守崗位，公平、公正及勇敢地判決；
 有崇高的理想，通過法庭的判斷，為社會、為人民、為法律精神把關。在一些國家，當立法的國會成為政黨的遊樂場，政府變成政客的舞池，只有法院「不賣賬」的公平獨立裁決，才可以在政治漩窩中逆水行舟，為更大的道理撥亂反正；
 法官不可以生活在「象牙塔」裏，甚至不理會世事和世人，他要對人類的發展、社會的情況、現實生活的制度和運作、人民所欲所想等等，完全掌握。

例如最近香港的終審庭力排眾議，指出無綫電視前業務總經理陳志雲的收受利益，只是常見的「秘撈」行為，而不是「貪污」行為，便說明當法官的，不可以「堅離地」。雖然，有人批評終審庭前陣子容許變性人合法註冊結婚，是違反倫常的判決，但是我作為律師的，卻絶對支持終審庭的決定。縱然社會對「倫常道德」有分歧的看法是正常的，但是，當我們回頭看看人類從千多年的「道德枷鎖」不斷地衝破，幾千年的人倫歷史也在演變，例如漸漸容許避孕、同居、離婚等等自由。故此，追求自由、平等、尊重的法律改革，是香港終審庭對未來人類發展的應有信念；
 當法官的，要有淡薄名利的本質，倘若以世俗的觀念來經營人生，不如當個律師或大律師吧！雖然法官的判決可以影響千萬、億萬元的利益，但是他們的收入，不能和他們的權力掛鈎，而且為了避免利益的誘惑，或被大眾懷疑他們的光明正派，好的法官不單止在生活中「行得正、企得正」，連某些活動或場合也要絕跡，變成loner，完全避嫌。

最近一宗政治敏感的刑事案，許多人認為過重，於是產生一些激烈的討論，我們都關心社會，自然地有自己一套的看法，這點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大家切忌反應過激，因為法治的重要一項是我們要尊重法庭的判決，如果每每流言蜚語、越俎代庖，則法院的判決在一部分人認同，而一部分人在對立的狀態下，便完全無力執行，法院在唇亡齒寒的情況下，可能已被打扁得軟弱無力，到了將來有重大事情，我們的法院還可以牢固地站得起嗎？故此，既然香港法律上，已提供了「上訴再上訴」的兩次機會，我們要耐心等候法院的上訴結果，不要先針對個別法官來人身攻擊。破壞制度容易，建立是困難的。

我從事法律生涯三十多年，也聽過少部分法官的某些流言，但是不算是大問題，都是關乎能力、態度、生活習慣、家庭事情的「八卦消息」，聽聽、笑笑，也就算數。真正「嚴重」的指控，記憶中，只有下列數宗：

某法官的學歷有問題，不適宜擔任職位
某法官在聽審案件時，公然在法庭上看書
某法官在聽審案件時，竟然睡著
某法官和律師朋友去澳門賭錢
最近的一單公開新聞，是某法官叫教畫畫老師在午膳時到法院的辦公室授課，及容許老師的座駕，停泊在法院大樓範圍内

我有些同學及律師朋友都當了法官，他們的言行舉止都是「表現得當」的，除了工作，在私交的生活中，都是「謹慎」、「規矩」、「保持適當距離」，他們的一言一行，不會招人投訴或懷疑的。當然，這樣的生活方式，並不是人人適合，他們都要樂意過簡單生活。成功的律師及大律師進入司法機構工作，他們的犧牲是非常大，但是，他們的犧牲卻造就了香港擁有一批具備國際水準的賢明法官，也造就了香港的優良法治傳統。

我有一個相熟朋友是當高級法官的，我們見面半點法律事情也不會沾到嘴巴，他不會問我做甚麽，我也不會理他做甚麼，談了大半天，别人都不會猜出我們做那一行的，很是好玩。原來，没有利益層次的狀態，是最佳的「無重狀態」，也是人和人交往的最高境界吧！

古人說：

「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相信了，你呢？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