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海明｜美國會對中國內地和香港發動金融戰爭？

本港近日有輿論指出，現時國際形勢下金融戰風險難除，中國必須備戰，減低對美元的依賴。本文僅以美國曾向伊朗發動的金融戰爭為例，探索若然美國向中國內地與內地發動金融戰爭，將會採取什麽方式，以及採取什麽途徑，中國內地和香港應如何防備。

來稿作者：梁海明

美國對伊朗的金融戰爭是一場發生在大部分民眾看不見、摸不著的領域。由美國政府、華爾街及美元所構建的美國金融武器，通過切斷伊朗的資金鏈條，以及限制伊朗使用美元，以此重創伊朗的經濟和民生，目的是引發伊朗政治不穩，甚至顛覆其政權。

兩輪金融戰爭　美國重創伊朗

美國首先對伊朗發動的金融攻勢，是切斷伊朗的資金鏈條。眾所周知，出口石油是伊朗的主要經濟收入來源，過往歐美國家雖然對伊朗實施石油禁運，但伊朗依然可以通過偷運石油給他國的方式獲取收入。但是，由於世界的石油貿易都是以美元來結算的，而且石油交易結算必須要通過在華爾街的貨幣中心銀行（Money Centre Bank，借貸對象為政府、機構和其他銀行，而非消費者的國際大銀行）、紐約聯邦儲備銀行來完成。因此，伊朗任何與石油交易有關的信息，只要是通過美元交易，對美國是毫無隱私可言。

美國前總統特朗普此前決定出動金融武器對付伊朗之後，美國政府在2018年上半年已要求貨幣中心銀行、紐約聯邦儲備銀行「 拒絕與伊朗進行交易結算」，否則將禁止這些銀行在美國開展業務。美國一聲令下，各大銀行自然要配合。這是因為在世界金融體系仍由美國主導的今天，國際性銀行能否繼續在美國展開業務，是關係到生死存亡的問題。

美國此舉隨即令伊朗當時的原油出口降低了超過80%，切斷了伊朗大部分的資金鏈條。這對伊朗的政府預算帶來極大沖擊，因伊朗原油儲量佔全球石油儲量約10%，政府超過40％的財政支出是經由原油而獲得龐大資金，伊朗的經濟嚴重依賴石油工業。

美國緊接著於2018年11月對伊朗發動第二輪金融戰，美國財政部當時公開警告環球銀行間金融通訊協會（SWIFT），不要再向受制裁的伊朗銀行、金融機構提供服務，否則就連SWIFT也要受罰。美國此舉，是為了限制伊朗使用美元（在俄烏衝突期間，美國也曾向俄羅斯祭出禁用SWIFT招數）。

由於全球當前有超過10000間、來自200多個不同國家的銀行接入SWIFT的系統，這個資金結算系統了覆蓋全球大部分以美元計價的跨境交易，伊朗的銀行、金融機構遭SWIFT封鎖，便不能透過繫統匯出或者收取美元，不但限制了伊朗使用美元，而且還間接剝奪了伊朗參與以美元為主體的國際貿易的權利，從而重創伊朗經濟。

在美國這一輪的金融武器打擊之下，在外貿領域，因伊朗的進出口商已無法收到美元，伊朗國內的產品難以進出口，。在伊朗國內，外匯市場則因此受到極大沖擊，由於對伊朗貨幣里亞爾缺乏信心，在國際炒家的推波助瀾之下，不但導致大量資金外逃，也令在伊朗的外資企業、民眾瘋狂搶購外匯避險，導致伊朗貨幣里亞爾對美元的匯率急劇貶值。而貨幣大幅貶值則為伊朗帶嚴重通貨膨脹，隨伊朗的物價大幅上升，民眾實際收入和購買能力卻不斷下滑，加上伊朗國內因美國制裁導致嚴重的失業率，令大多數伊朗民眾生活日益困難，並對伊朗政府產生強烈不滿。

公開的數據顯示，美國的金融戰重創了伊朗當時的經濟，伊朗GDP增速在2017年約為5%，2018年的GDP增速則急速下滑為負增長4.9%，2019年伊朗的GDP繼續負增長2.7%％。

美國金融戰爭的兩個「套路」

由伊朗的例子可見，若然美國決定對它國發動金融戰，其中一個「套路 」是，要麼在輿論上唱衰該國，要麼在該國周邊引發紛爭，令局勢不穩，然後誘導更多資本從該國外逃，導致該國貨幣匯率大幅下跌，達到擾亂該國社會穩定、經濟穩定的目的。

與此同時，美國政府通過切斷其資金鏈，乃至禁止其使用美元，從而破壞該國的金融市場（無論是對伊朗，還是對俄羅斯，美國都祭出禁用SWIFT的招數）。而遭受金融攻擊的國家，由於社會、經濟和金融市場全方位遭受打擊，極易引發政治不穩。

這種制裁不僅帶來政治不穩，且對目標國人民的傷害也是極其殘酷的。研究數據顯示，除了伊朗之外，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對委內瑞拉進行的制裁，導致2017年至2018年間該國出現4萬人的超額死亡。美國的制裁，也曾導致伊拉克數十萬兒童死亡。公開的數據顯示，美國因制裁導致外國民眾超額死亡人數，超過了二戰後所有戰爭死亡人數總和！

正如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曾說「控制了貨幣，就能控制全世界的經濟」。美國對於通過美元作為金融武器襲擊他國已非常嫻熟。如果未來為了攻擊中國內地與香港的需要，美國政府不排除對會中國內地和香港制造突發性危機，例如一方面可在大宗商品市場，針對中國需要長期、大量進口的商品，拉台如石油、糧食等大宗商品價格，消耗中國的外匯儲備，打擊中國的人民幣匯率，引發資金大量從中國內地和香港撤退。另一方面，美國華爾街配合美國政府，通過人民幣貶值、外資大量撤退之機，進一步攻擊中國內地和香港的股市、樓市和貨幣，從而破壞中國內地和香港的金融市場穩定。

一旦排拒陸、港　美國自己也受傷

至於美國是否有可能將中國內地和香港也排除在SWIFT之外？相信不讓中國內地和香港使用SWIFT體系，難度比不讓伊朗、俄羅斯使用高出很多倍。

首先，儘管美國政府理論上可以禁止中國內地和香港的銀行使用美元進行交易，進而打擊中國內地和香港資金供應，但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禁止中國使用美元，無疑將削弱美元在國際上的流通，不僅不利於國際社會對美元的需求及幣值穩定，亦將嚴重危害美國的戰略利益。

其次，銀行匯款屬於中間業務，就算美國政府將中國內地和香港排除出SWIFT體系，致使其他銀行迫於美國壓力不讓中國內地和香港的銀行通過SWIFT體系進行交易，這些銀行執行的也只是凍結中國內地、香港銀行在其它銀行資產的指令，而不是將其沒收。

而且，真到了中美雙方徹底「反面」的境地，相信中國內地、香港的銀行為提前規避風險，會大量拋棄美元，改用歐元、日元等其他國際貨幣，這將造成美元被國際社會進一步孤立，去美元化浪潮將更加激烈。畢竟，美國是靠向全世界收鑄幣稅，即大量印美元並且讓全世界都使用美元來發展自己的，美國鑄幣局生產一張百元美鈔成本僅區區幾美分，但其他國家要獲得一張百元美鈔，必須提供價值相當於100美元的實實在在的商品和服務。這就是國際貨幣所謂鑄幣稅的好處。。

因此，美國若然將中國內地、香港排除出SWIFT體系，受到重傷的不僅是中國內地和香港，也包括美國自己的經濟利益。

第三方面，作為全球金融的通信系統，中國銀行也是SWIFT的理事會成員之一。要將中國開除出理事會不讓中國用SWIFT體系，難度比當年制裁伊朗要大得多。，畢竟，SWIFT現在在中國上海也設有辦事處，專門為大中華區提供服務，SWIFT很難放棄大中華區這個巨大的市場機遇。

而且，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已成為歐盟、日本、印度等12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最大貿易夥伴。一旦脫離SWIFT，大多數國家有望與中國建立一套更好的系統進行交易。

扛得住金融戰爭　才有機會縮小中美差距

此外，隨著伊朗、俄羅斯先後被剔除出SWIFT，已引發其它國家顧慮，愈來愈多國家不斷加大人民幣在對華貿易領域的結算，多國銀行對接入人民幣跨境支付繫統（CIPS）的興趣日益增加。中國內地只要緊抓住不與全球體繫脫鉤這個原則，吸引更多國家加入CIPS，就能持續壯大人民幣的實力，進一步推動人民幣國際化，並逐步抵消美元霸權所帶來的衝擊。

面對有可能發生的美國政府咄咄逼人的金融攻勢，相信中國中央政府以及香港特區政府已高度警惕，嚴密關注金融領域，以及加強監管，未雨綢繆，防止出現系統性的金融危機。長遠而言，也只有經得起，扛得住美國的金融戰爭，中國內地和香港才能有機會進一步縮小中美之間的金融差距，打破美國全面遏制中國內地和香港的企圖。

作者梁海明是絲路智谷研究院院長。絲路智谷研究院是由中外知名學者組成的公共政策研究機構，聚焦於粤港澳大灣區、一帶一路、宏觀經濟等領域研究。文章的內容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香港01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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