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稿｜盲追KPI適得其反　控煙政策勿一錯再錯

來稿作者：簡永哲

立法會秘書處近日發布預算案《研究簡報》，其中指出2024年煙草稅收入，由去年72億劇減至38億港元。究其原因，在於本屆政府一上場即連續兩年加煙稅，企圖以最簡單但粗暴的行政方式壓低吸煙率，結果無助吸煙率下跌，反而令煙價急升，導致私煙猖獗，蠶食完稅煙市場，同時直接影響庫房收入。降低吸煙率是政府KPI，問題是措施的反效果大於成效。政府痛定思痛，錯足兩年後終於醒覺，今年財政預算案無再提出加煙稅，亦強調應先評估措施成效才再行動。這種以結果導向、數據導向的做法，擺脫控煙組織過去「吹水」靠估的不科學思維，算是撥亂反正的第一步。筆者期望，未來控煙政策上能科學一點，務實一點，不要再一廂情願地認為，以粗暴手段就可輕易達到「吸煙率降至7.8%」這個硬指標。

近年民間不少組織多次指出，接連加煙稅助長黑市香煙銷售。私煙工廠越揭越多，青少年在不法份子利誘下周街派老鼠煙供試食，這都是源於政府過於理想化控煙政策的思維，一意孤行所造成的種種後果。數據說明一切，去年預算案宣布加三成煙稅後，政府本來預計有關收入會由72億增至90億，結果卻恰恰相反。立法會秘書處近日發布預算案《研究簡報》，2024年煙草稅收入僅為預算四成，由去年72億銳減至38億港元，並且遠低於過去5年平均數字。同時，海關去年錄得逾2.1萬宗私煙案，較前年大增八成，海關關長陳子達坦承大增煙稅後遺症之一，就是私煙問題。

毋庸置疑，私煙市場越來越蓬勃，不少煙民因價格差距轉為購買私煙。控煙不成，連帶正規市場萎縮、稅收大幅下跌。罪魁禍首之一是吸煙與健康委員會，連年倡議大加煙稅，卻沒有好好評估刺激黑市的風險。即使目前「因加得減」的事實擺在眼前，委員會仍然於預算案前夕盲目向政府施壓，要求將煙草稅再增至佔零售價75%，推算下即約煙稅一百元，零售價一百五十元（1）。堅持煙稅要佔零售價75%的背後，其實是為了達至所謂「世衛標準」，不過，有關「標準」只是世衛的普遍建議，並非黃金標準；委員會更沒有交代清楚，原來世衛的建議有列明附帶條件要跟從，就是實施高煙稅的政府，與鄰近地方政府的煙稅政策上必須有所協調，妥善處理因加稅而拉闊兩地煙草價格差距的問題，亦即是香港每次加煙稅都要面對的催旺私煙後果。

政府錯足兩年後有所覺悟，傳媒引述「政府消息人士」指，現時局方要先評估過去兩年加煙稅後的煙民跌幅，「加加下就要諗係咪仲有效」，同時重新思考其他控煙措施是否同樣有助降低吸煙率。政府終於不再只聽從委員會的建議，實屬好事，需知道政府推行任何措施，不能只集中眼前KPI，要全盤考慮優劣，要顧及社會其他因素，以及執行成本，再按實質數據、社會環境調節，審視連鎖反應，以取得平衡。控煙政策也一樣，從來也應該要力求科學化，以數據為依歸，而煙稅措施正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另外，政府去年中提出的控煙十招，其中的「一刀切禁所有加味煙」極有可能重蹈加煙稅建議的覆轍，成為另一項反面教材。很明顯，禁止所有加味煙的出發點，只是主觀地為求一步到位，忽略了以粗暴手段勢必導致私煙橫行的副作用。這種硬禁強壓措施，原意是減低煙草產品對青少年吸引力，但按常理也預計到，這一定也會催旺黑市。日前醫衞局長盧寵茂終於作出小修小補 ，由一刀切禁改為先禁水果味煙再禁薄荷煙，並容許旅客及市民於入境時報稅自用。不過，委員會似乎仍不肯罷休，繼續站在道德高地指點江山，逼迫局方制定落實禁薄荷煙時間表。

其實醫衞局大可參考一下外國做法，歐盟及加拿大對加味煙的管控，都是分階段進行，起初推動只禁水果味煙試行方案，之後認真收集數據，評估政策成效後，才再研究是否有需要進一步擴展至其他口味香煙。最重要的是，這些地區會審視政策的影響人數， 以數字決定成效，確定有成效才推進下一階段。筆者認為，歐盟及加拿大的做法既科學亦更加以人為本，套用在本港情況，最理想做法是醫衞局現時不為禁不同種類香煙定下時間表，未來是否進一步擴展至其他加味煙，應視乎禁水果味煙後對降低吸煙人口成效多大，才再作決定。

試想想，如果只用粗暴手段，大加煙稅或將加味煙非法化，數十萬煙民便乖乖戒煙，全球各個地區的政府多年來就無需絞盡腦汁去做各種控煙工作，本港亦不需每年批數千萬元予委員會進行戒煙教育。吸煙是一個成癮行為，對於一個在身心上依賴香煙的人，不是「話戒就戒」，當中需要一個過程。要降低吸煙率，最應該亦必須投放大量資源去做的，應是控煙教育工作和協助戒煙服務，這兩範疇反倒沒聽過委員會有過甚麼創新建議。無論如何，筆者希望政府及委員會明白，控煙需要耐性，妄想一步到位，只是緣木求魚。

作者筆名簡永哲，現為自由工作者及公共政策顧問。文章僅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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