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最重要」之大選 兩黨竟仍無改革良策
美國總統大選尚餘不及70日,民主共和兩黨便一連多日接連舉行全國黨代表大會,分別正式提名前副總統拜登、參議員賀錦麗,以及現任正副總統特朗普及彭斯出戰大選。每四年一度的全國黨大會為美國政治之重要盛會,黨內元老新星濟濟一堂、各派系討價還價、支持者吶喊助威,為各大政治人物的晒冷時刻。今年由於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未息,大多講者都以遙距轉播演講,令本來熱鬧氣氛失色不少。
過去兩黨的提名總統程序以往為黨內人士推舉,雖偶爾會於指定州份舉行初選,但最終決定仍由黨內具有影響力的元老把持,又稱「煙霧彌漫的廂房」(smoke-filled room),象徵各個派系的大佬的密室政治。直至1968年全國正值反越戰運動的風起雲湧,時任總統詹森因此大失民心而在初選早期受挫後便宣佈不角逐連任。黑人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被刺殺引發全國騷亂不及數月後,又有民主黨總統初選參選人羅拔甘迺迪被刺而令黨內群龍無首,主戰派及主和派派系之爭相持不下。當時又有大批反戰份子於芝加哥民主黨大會場地外示威,釀成警民衝突,最終迫使民主黨進行黨內改革,建立一套一直運行至今的初選制度。
本屆兩黨黨大會舉行之際,美國正受新冠病毒疫情肆虐,又有非裔男子佛洛伊德疑遭警暴致死一事,觸發全國騷亂至今未平,美國社會的尖銳對立及動盪不安,為1968年以來的高峯,然而一直把持國政的兩黨,並未有適切回應社會的訴求。上屆兩黨分別有反建制的民粹主義者桑德斯及特朗普並起,大傷黨內團結的元氣。及後民主黨雖順應反對者要求,將有黨內元老及建制人士組成的超級黨代表票降級,只在首輪未有參選人取得過半數代表票時方加入投票,然而所謂「煙霧彌漫的廂房」的後門政治依然未徹底根除。奧巴馬在初選期間一改中立態度,為形勢落後的拜登穿針引線,勸退黨內眾多對手,統合黨內建制派,令形勢大好的桑德斯大熱倒灶。
民主黨之進步徒有虛名
奧巴馬此後亦更趨積極,多次公開支持拜登並攻擊特朗普,活躍程度恰如其2008、2012年的兩度競選。而民主黨黨大會的講者亦請來前國務卿鮑威爾、前俄亥俄州州長卡西奇(John Kasich)等多名共和黨的頭面人物,欲製造聯合左中右的跨黨派反特朗普大聯盟形勢,不過相反在初選中屢獲捷報的進步派則被冷待,就連黨內新星紐約州眾議員科爾特斯(Alexandria Ocasio-Cortez)提名桑德斯的演講,亦不及一分鐘。在此國家正處於十字路口,國人渴求改變之時,民主黨推出在華盛頓打滾逾四十年的老政客拜登,又以前總統奧巴馬夫婦吶喊助威,更不斷向右靠攏極不健康。有網民便諷刺說,以為自己在看1996年的共和黨代表大會。
為回應國內對種族歧視的問題,民主黨亦大量邀請少數族裔擔任講者,就連拜登挑選副總統的過程,都指定要一名非裔女性。賀錦麗成為副總統人選後,自由派媒體紛紛炒作其牙買加及印度裔身份,以多個「第一」相稱。但事實上賀錦麗擔任加州檢察總長以作風強硬聞名,將非裔男子因輕微刑事罪行投進監牢者不計其數,又曾以輟學為名拘禁不少家長及學童而引起爭議。至於拜登早年更是支持種族隔離政策,並因此而遭賀錦麗在初選辯論時當面質詢到啞口無言。其由在九十年代極力推行犯罪條例改革,被指針對少數族裔。拜賀兩人賣弄身份政治,民權往績卻不見光彩,亦對示威削減警餉的主要訴求充耳不聞,遑論全民醫保、綠色新政、大學免費等進步派訴求。
民主黨雖口口聲聲稱拜登將會是小羅斯福以來最進步的總統,但一直未有提出如羅斯福新政的重大主要政策,相反只懂打反特朗普牌,以自己是「好人」的道德論點作為賣點,究竟能吸引多少支持。民調顯示56%受訪者支持拜登只因其不是特朗普,可見其支持極不堅實,而支持特朗普的領導能力及政策的人則較拜登為多。而面對席捲全國的示威,特朗普亦極力加入有色人種為黨大會講者,其中以黨內惟一非裔參議員斯科特(Tim Scott)的演講,指自己有棉花工人的文盲祖父到自己身為國會議員的改變,足見美國未來仍是充滿希望,訊息正面。然而另一名印裔的前駐聯合國大使黑利(Nikki Haley)稱美國非一個種族主義國家,則令人啼笑皆非。
兩黨只操弄身份政治
而在周二(25日)第一晚黨大會中最令人不寒而慄者,則非特朗普長子唐納德女友兼前霍士新聞台主播季伏爾(Kimberly Guilfoyle)近乎咆哮的高呼民主黨正在摧毀美國,迅即被網絡瘋傳,被嘲笑似朝鮮廣播員。而共和黨大會眾多講者亦不斷重申拜登一旦當選將奪走美國人的自由、顛覆美國人生活方式、將美國帶進類似古巴或委內瑞拉的社會主義國家,又暗指拜登將被桑德斯、科爾特斯等社會主義者如木偶師般操縱,究竟美國人是否受落實在存疑。拜登為美國人家傳戶曉的人物,其中間溫和形象早是深入民心,要將其塑造成危險的激進左翼份子,對特朗普鐵粉或陰謀論者或尚奏效,但對於一般美國民眾來說,很可能只會付諸一笑。
事實上特朗普陣營抹紅拜登的策略,實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上屆特朗普之所以能後來居上擊敗希拉里,是由於特朗普針對希拉里的貿易及外交政策、與華爾街沆瀣一氣的反貪腐反精英的訊息,成功令反全球化、反新自由主義的白人工人階級倒戈。但特朗普本屆卻完全放棄此經濟民族主義的競選策略,未有對拜登支持世貿、北美自貿協定、跨太平洋夥伴協定等立場咬住不放,亦未針對其跟華爾街的密切關係,反而將其與毫不相干的社會主義拉上關係。而相較拜登跨黨派式的眾星拱月,共和黨大會大多竟是特朗普家庭成員,就連近年繼承特朗普反建制路線的參議員霍利(Josh Hawley),甚或魯比奧亦不獲邀請,擴大自身陣營版塊的努力明顯被民主黨比下去。
美國總統大選進入最後直路,雙方陣營都不斷重申此為美國史上最重要的選舉,然而雙方一邊只懂操弄身份政治,對切實執行任何重大改革語焉不詳,另一邊則只懂不斷散播恐懼、抹紅對手,甚至有意無意製造陰謀論,始終未有認真梳理近半個世紀以來社會矛盾及對立最尖銳的問題及提出解決方案。最終在拜登及特朗普之間,美國人如何善用決定國家未來方向的一票,則要聽憑美國人的智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