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觀點】蔡英文的兩岸取態　這杯水半滿還是半空

蔡英文4日接受《華爾街日報》專訪時談到她對兩岸關係的看法，外界普遍解讀為蔡英文「台獨立場沒有改變，對抗大陸壓力的強硬態度沒有改變」。國台辦6日的回應也以：「任何勢力、任何人不要低估大陸十三億多民意的堅定決心」為重點，一時間彷彿兩岸風雲驟變，再次劍拔弩張。

不少人在這篇專訪中看到的是台灣的不滿，但其實恰恰忽略了蔡英文的「苦衷」。雖然蔡英文接受《華爾街日報》專訪並無新意可言，不外乎此前掛在嘴邊的「民意」、「壓力」、「善意」。但《香港01》的觀察，蔡英文同時釋出一個弦外之音，那個弦外之音雖然微弱，卻很清晰：她「非常期待」習近平在處理兩岸關係上面，能夠「有更大的彈性」和務實的做法。蔡英文的「總統」空間很小，她不滿的潛台詞真正在說：在台灣體制，要她即時調整「民意」（特別是支持她當選的綠營選民），她辦不到。她非常希望習近平能看到她的這層苦衷，不要強迫。所以外界特別是兩岸，千萬不能誤讀蔡英文。她不是要掀牌了，她不是決定不理「九二共識」了，而是明白地要求時間作緩衝：

「我也希望我們雙方盡快坐下來談，讓雙方之間的溝通可以更好，讓許多不必要的誤解可以排除，對我們現在所面對的許多問題，可以找出一個雙方都可以解決的辦法。」

不過這番表達卻被媒體集體選擇性忽略，以至於把善意變成了態度轉強的叫囂。

此次《華爾街日報》專訪是由總統府主導的一次政治公關，是在蔡英文的內外政策遇到質疑、兩岸關係遇到困境與挑戰情況下，經由《華爾街日報》這個總統府的媒體合作夥伴，進行的一次有蔡英文個人色彩的政治公關，或者說是「雙十節」前寓含政治密碼的喊話。

總統府安排這次訪問的真正目的，是要對蔡英文在民進黨建黨30周年「對民進黨員公開信」所引發的對岸強烈反應進行回應，或者說是進行解釋。但是政治人物要面子，不能直說；加之因為兩岸官方關係放冷，習蔡之間又缺乏直接有效的溝通管道，所以就把她這個解釋埋在一大堆問題中說明，並且要借機展現蔡英文特色的「攻防」策略。

「我們在5.20演講所表達的其實是一個最大的善意，也是最大的彈性。我也希望中國大陸方面不要誤解，也不要誤判整個情勢……我倒是要呼籲中國大陸，去了解台灣民主社會裏面人民思考的方式，如果過度的加壓，也不能正確地解讀台灣政府代表人民所釋放出的善意及彈性的話，我也有點擔心雙方的關係會愈來愈僵化。」

蔡英文在5.20總統就職演說的兩岸論述，是定調「維持現狀」。除了沒有喊出「九二共識」，其實已經全盤接受。「維持現狀」的意涵就是延續馬政府的「一個中國各自表述」及「不統、不獨、不武」的立場。大陸最忌諱民進黨的「台獨黨綱」，蔡英文在5.20總統就職演說中，也以「維持現狀」論述，技巧性的間接否決了民進黨內部分人的「台獨」主張。雖然被大陸評為「未完成的答卷」，但亦等於得到了「以觀後效」的中肯評語。

對於北京在5.20之後的善意，蔡英文感覺到了：「在5.20之後，我們看到中國大陸方面也表現出一定程度的冷靜與理性，所以之後我到巴拿馬訪問的時候，我們面對中國的阻礙是相對比較小的，在後面的一段時間，我們也看到了一些來自中國大陸的善意。」

近一段時間，北京給人耐心漸失的感覺，開始加強對民進黨以外力量的統戰並收緊台灣的國際空間，對此蔡英文感覺到了。之前她給民進黨的公開信以及此次接受專訪，直接反映了這個擔心：「但是，我們又看到近來的一些發展，中國大陸北京方面好像又開始走回頭路的感覺，不僅反映在『國際民航組織』（ICAO）這件事情上，同時，我們也發現他們對台灣內部不同政治立場的人做了不同的處理，這在我們傳統的想法裏，就是所謂的分化，如果我們用傳統的語言來講，中國在這一段時間以來，好像又回到一條老的路子上面去，也就是打壓和分化。

蔡英文擔心對抗，擔心走回頭路。她的擔心對兩岸關係具有積極意義。

大陸的施壓其實也反映出她的擔憂。蔡英文提出「兩國論」，大陸對「考卷」答到一半再無下文的蔡政府自然疑慮重重。但細究一下，兩岸在「統獨」議題上並沒有明顯的分歧。更多的差異在於時機和形式。

這次台灣政黨輪換，使大陸看到而且也接受了藍綠輪流執政，以至民進黨會較長時間執政的現實。而也正是這樣，大陸需要有一個長久的穩定之策。香港模式在此應該具有啟發意義：建制與泛民雖然相爭激烈，但在主權問題上卻有共識。以此為鑑，如果台灣藍綠之爭能夠擺脫「統獨」，那麼政權輪替對大陸的負面影響就會降低。這就需要蔡英文在執政期承認「九二共識」，奠定一中基礎。這是兩岸間的首要「現狀」。

猶如「半杯水」的譬喻。悲觀的人着眼於少了半杯水，知足的人就慶幸還有半杯水，進取的人就會對那空着的半杯有所憧憬。半空還是半滿，在於一個人的觀點，並且也決定了他的行動取向。兩岸關係在今天亦如「半杯水」，需要兩岸相互理解，認真溝通。這樣的磨合可能是真正走向深層共識的開始。

在《華爾街日報》訪談接近結束的時候，蔡英文表示「我們也希望能夠回到在5.20跟5.20之後的那段時間，雙方都能夠冷靜、理性的面對這個問題，而且能夠表達善意。所以這個也需要我們各自再做一些整理 。」這實際上隱晦的傳達了蔡英文打算做出改變的意願，而派宋楚瑜參加APEC，大陸不妨看作是蔡英文善意的橄欖枝。以和為貴的第一步，就是理解和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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