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麻將被扇耳光——執行防疫的邊界

近日，網上廣傳一段影片，湖北省孝感市一戶家中，三人正在打麻將，佩戴「防疫執勤」紅袖章的執法人員徑直走入責罵三人不顧疫情風險聚集，並摔起了東西。其中一人拿起麻將砸向「紅袖章」反擊後，被「紅袖章」們拖出門連扇耳光。在影片最末，被扇耳光的男子問：「難道一家人不可以一起吃飯？」

這段影片並非孤例。湖北安陸市，一家四口在家打撲克被執法人員抓捕，被罰於鎮政府大門前思過：「我們是一家四口，今天下午在家打撲克，違反了非常時期不聚集、不打牌的命令，我們錯了。」河南濮陽市孟軻鄉一位村民因疫情防控期間不戴口罩，被工作人員綁在牆柱，大聲斥罵。其他城市更有執法部門將未戴口罩的人用繩子串連成一串，遊街示眾。

一刀切造成矯枉過正

毋庸置疑，基層的過度執法實際上是管理者在鬆弛把握上的失衡。以目的為先而不考慮可行性，「一刀切」下達指標，對基層造成了巨大壓力，進而導致大規模集中的矯枉過正及執法粗暴。

孝感是湖北省除武漢市外確診個案最多的城市，然而在二月初期，孝感周邊的郊區和農村地帶，防疫意識卻不夠強烈。當地村幹部在接受內地傳媒採訪時反映，不少人認為向下空氣好，且離武漢較遠，因而防範意識卻不強，常有「三五成群曬太陽，甚至聚眾打麻將」的現象。據農村督導組反映，在部份鄉鎮甚至有發燒病人自出自入。農村居住本來就疏散，不似城市好管理，給村幹部們的防疫工作帶去很大的困擾。

在這樣的情況下，湖北省孝感市市長吳海濤於2月8日提出要堅決杜絕疫情像農村蔓延原是好意。然而吳海濤提出「只要有一個村防控失控，鄉鎮黨委書記無條件免職，其他的幹部無條件連坐」，則不免讓下級感到壓力，而出現矯枉過正的現象。因此，疫情防範的鬆弛需要官員進一步探索與把握，諸如「無條件連坐」等不合理的單純懲罰措施並不可取，這種恐嚇多於約束的指令，以及目的先行而不考慮操作可能性的指標，只會讓執法人員出於恐懼和無助，過度粗暴執法。

構建權力邊界

不論是日常執法或是防疫措施，也要拿捏尺度，過猶不及都不足取。香港部份檢疫措施被指過於寬鬆，例如從內地入境的人士可以在市區四處走動。而在內地個別省市，剛出現了過度嚴厲，甚至是越權的執法。歸根結柢，防疫跟執法一樣，需要明確的權力邊界及監管。上述例子可見，倘若沒有明確的權力邊界劃分，不僅容易造成基層執法者因無知而過度執法，更可能會讓執法者因失去約束。尤其是傳統中國是一個更重視集體的社會，對於個人空間和公眾空間的區分意識相較匱乏。在這種防疫至上的環境裏，基層執法者容易忽視個人空間的權益。此處並非以最壞的惡意来揣測基層執法者，而是正如北大教授沈巋所言，「對美與善的追求必須得到細心呵護，而這份細心呵護必須在制度和制度的持續完善中得到體現。」

針對當前個別地方在疫情防控工作中存在的簡單粗暴等問題，2月18日，公安部部長趙克志強調嚴格規範公正文明執法，嚴禁過度執法、粗暴執法。《人民日報》的微信公眾號「俠客島」亦發表文章，對防疫工作中的野蠻操作、粗暴執法現象提出質疑。官方的取態可謂印證了內地的執法制度之短板，亟需糾正。回看香港，我們的防疫工作又有怎樣的不足之處，需要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