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澤打完總統初選漂亮一仗 亞裔移民後代美國夢何時成真?

撰文:評論編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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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想過最有權力之政治領袖、白宮主人的美國總統會是亞洲面孔嗎?在美國台裔企業家楊安澤參選民主黨總統初選前,此畫面似乎是難以想像。不過楊安澤以破格親和作風,打進此競選賽道,更多次跟老練之華盛頓之白人政客在辯論台上交鋒,令人突然驚覺,美國距離第一位亞裔總統,並非如想像中遙遠。雖然楊安澤在此場選舉表現並不如所望,僅在兩場初選後便宣佈棄選,但其以全民基本收入為核心政綱,以外來者身份在國內捲起一片風潮,亦突破了美國亞裔從政之玻璃天花。跟韓國電影《上流寄生族》意外勇奪奧斯卡多項大獎,更成為史上首部取得最佳電影之外語片一樣,2020年確實為亞洲人令人振奮之一年。

楊安澤出生於紐約市一個台灣移民家庭,父母兩人皆是巴克萊加州大學研究所出身,為高學歷之專業人士家庭。跟其家族屢出教授之路不同,楊安澤另闢一條律師之路,於哥倫比亞大學攻讀法律博士學位後於大型律師行工作。然而其對自己之律師生涯不感順意,認為無甚意義。工作五個月後,楊安澤毅然轉投初創企業,及後更組織非牟利機構,訓練大學畢業生及年輕專業人士,開始跟政治愈走愈近。2017年11月楊安澤正式參選美國總統,由於其零從政經驗、陌生亞洲面孔及全民基本收入等非主流主張,不少人認為楊安澤根本沒有任何機會。直至2019年2月,楊安澤開始為一些媒體注意,人氣開始急升,成為不容忽視之候選人。

2019年12月14日,楊安澤(左)與妻子伊芙琳在艾奧瓦州咖啡書店舉辦的「家庭與自閉症:誠實的對話」活動上發言。(AP)

「非左非右而是前進」

以「人道優先」(Humanity First)及「讓美國更認真思考」(Make America Think Harder,MATH)為競選口號,楊安澤打出一條與特朗普「美國優先」(America First)、「讓美國再度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MAGA)截然不同之民粹主義之路。其最搶眼政綱,非「自由紅利」(Freedom Dividend)莫屬。其主張每月每位美國人可獲得1,000美元,作為國民之基本收入,政府不會過問其如何使用,旨在置最低下之階層於安全網的保障之上。楊安澤稱全民基本收入會令國人不須為昂貴醫藥費傍徨、為工作以擔憂,會有更多空餘時間,會令國民更健康、更少壓力、社區聯繫更緊密、更多人願意當義工、公民參與度更強烈。

楊澤安不似自由派政客及媒體般,只懂貶低特朗普支持者為排外的種族主義者,而指出特朗普之崛起並非今天美國政局兩極之主因,而是長年積累於美國社會之結果。其指出,美國工業自動化,以電腦取代人腦、以機械取代人力之經濟結構改變趨勢,令大量工人頓失所依,並認為基本收入為最能對症下藥之政策。其觀點及主張打動了於上屆大選轉投特朗普之中西部鐵鏽地帶之前工業重鎮的工人階級,令不少本為特朗普選民紛紛向之轉投,更在網絡捲起風潮。其又主張「以人道為中心之資本主義」,避開如桑德斯者自稱民主社會主義之標籤,以免引起主流社會之恐共情緒,「非左非右而是前進」之競選口號,正反映其破格卻不走極端之特色。

12月14日在競選集會現場,楊安澤與支持者們合影。(Twitter@Andrew Yang)

全民派錢蓋過其他政綱

其對於美國工業結構轉變之分析及見解,談及患有自閉症兒子以帶出其對殘疾人士之關注,對於國人對海洛英等鴉片類藥物之濫用問題,甚至坦白承認美國亦有干預別國選舉而遭不少人批評之言論,為過去美國政治主流鮮有談及之議題,給本來以全民醫保、如何擊敗特朗普、伊朗外交政策等議題壟斷之初選提供了嶄新及不同之面向及視野。而且楊安澤在辯論台上從容不迫、直率坦白、活力充沛,完全非舉手投足一式一樣、對答間充滿政治術語之傳統政客可比擬,亦為此場民主黨初選帶來一股清新風氣。因此楊安澤宣佈棄選後,不論左右主流邊緣,皆感到極為惋惜,不少參選人更向其招手,希望將之網羅其下。

楊安澤當然非無瑕疵之處,例如其在辯論時甚為安靜。其多數時候為主流媒體所無視,被質詢之機會甚少,但楊安澤亦未有因此更加主動爭取發言機會,令其大多時候淪為佈景板。而且當其被問及政策問題時,楊安澤幾乎大多時候都以每人1,000大元的全民派錢大計作回應。當然「自由紅利」為其最核心最搶眼之主張,以楊安澤來說亦可有效解決很多社會問題,然而其尚有多逾160項政綱,包括每位公民每年100美元之「民主美元」(democracy dollars)用以支持心儀候選人,以抗衡財閥大灑金錢以控制選舉之弊病。其又主張將投票年齡降至16歲、引入排序複選制、將大麻及海洛英等藥物非刑事化、開徵金融增值稅、嚴懲美國企業避稅等,皆未有很多機會談及。

楊安澤疑似遭到了主辦辯論的媒體MSNBC的故意冷落,他的發言時間最短。(Getty)

下任紐約市長人選?

楊安澤大膽破格之新鮮進步主張,為歷來眾多美國總統候選人所罕見,更吸引到跨政治光譜支持。有民調顯示民主黨候選人中只有楊安澤和桑德斯能爭取特朗普選民雙位數之支持,亦有18%共和黨大學生支持者稱會若特朗普跟楊安澤二選其一,將會投給楊安澤。楊安澤亦在網絡社交媒體人氣極高,其極為忠心之支持者更有「楊幫」(Yang Gang)之稱號。楊安澤之魅力的確超越黨派之爭,更將過往從未參與政治過程之國民爭取過來,實為不可多得之人才。而楊安澤今年亦僅45歲,正值壯年,雖然其於今屆選舉跑道上走不到最後,但其政治前途仍依然一片光明。楊安澤自己亦不排除日後再競選公職,而外界亦將之視為下任紐約市長人選。

以一個亞裔移民後代身份挑戰美國總統一職,而且寫下如此漂亮一仗,亦令亞裔美國社群感到鼓舞。美國政壇一直不乏亞裔,如現任運輸部長趙小蘭、前任華盛頓州州長及商務部長駱家輝、現任夏威夷州聯邦參議員廣野慶子等,但始終只能割據一方或是被委任為內閣成員。以全國規模競選總統者,楊安澤之前要數到1960、70年代之鄺友良及竹本松,但兩人皆未曾有如楊安澤今屆般於全國捲起風潮。楊安澤之成功明顯為亞裔美國人再度突破一層玻璃天花。不過楊安澤之失敗,亦反映了亞裔美國人要更上一層樓,從美國政治舞台的配角變成主角,仍要努力。多項研究顯示,亞裔美國人雖然為收入較高,多專業人士的族群,但被提拔至主管階層之比例遠較白人甚至非裔或拉丁裔少,顯示美國職場之玻璃天花依然嚴重,亦容易因亞裔經濟條件普遍較佳而遭忽視。

不過隨亞裔社群大肆抨擊荷里活迫使其改變以往以白人飾演亞洲人角色之「漂白」(white washing)問題,2020年之奧斯卡最佳電影,由台前幕後全為亞裔班底之《上流寄生族》獲得,白宮內出現亞洲面孔的一天還會遠嗎?當此一日出現之時,美國人便可大聲地說,不論出身貧富種族性別,人人只要努力便可成功之美國夢,終於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