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開戰八十周年　什麼在法西斯主義背後作祟？

1939年9月1日，德軍向波蘭打出第一槍，開啟了二戰的序幕。事隔八十年，人們對於二戰帶來的生靈塗炭以及各種災害依然歷歷在目。然而，在我們不斷紀念二戰的時候，西方媒體的焦點始終只放在納粹德國、日本軍政府等法西斯主義身上，鮮有觸及二戰背後的成因。法西斯主義及其所觸犯的戰爭罪行固然可恥，值得不斷譴責；但假若人類真心想從歷史中吸收教訓，我們必須將視野擴闊，深究二戰背後真正的魔掌。

所謂孤掌難鳴，法西斯主義的崛起並非偶然，而只是乘上了世界經濟大蕭條這架「順風車」。就在二戰打響第一槍十年前，1929年9月4日，美國股市經歷了前所未有的金融風暴，是為舉世聞名的「黑色星期二」。往後整個1930年代，由美國、至歐洲、日本、中國、以至於整個世界都陷入經濟衰退，生產停頓、大量人民失業，可謂民不聊生。大蕭條對於德國和日本這兩個國家影響尤深。德國在一戰戰敗，《凡爾賽條約》令其背上大量負債，民眾在此情況下生活本來就非常艱苦。經濟大蕭條的衝擊更令德國百上加斤，大量勞工失業，物價騰飛更一度迫使民眾使用香煙等物資作交易媒介。希特拉及納粹黨的成功，正是看準了德國的困境，鼓吹反猶太人（當時有不少資本家皆是猶太裔）、反西歐等民粹主義。另一邊廂，日本雖然是一戰的戰勝國，但情況也不見得比德國要好很多。1920年代，日本已開始陷入經濟衰退，1930年的世界經濟大蕭條更令問題進一步惡化。經濟長期不振，令不少激進政治家提出對華侵略等主張受到青睞。1932年，憲政派最後的重要人物首相犬養毅被刺殺，象徵日本政府已完全被軍人所控制。縱觀局勢，如果說法西斯主義是二戰的火車頭，那經濟大蕭條便是火車頭上最大堆的煤。

面對經濟下行，各國齊心合力，或者尚能扭轉形勢。2007年環球金融危機正是如此得以平伏，未至於釀成重大問題。但假若各國不知合作，反而打着自我利益優於一切的旗號，以單邊主義為傲，那後果便不堪設想。1930年正值經濟衰退當中，美國國會推崇單邊主義，最終一意孤行推出了《斯姆特-霍利關稅法案》（Smoot-Hawley Tariff Act），大幅調高關稅，罔圖藉此保住國內就業。不過現實卻狠狠地打了美國政府一把掌。關稅政策結果引起各國對美國徵收報復性關稅，世界貿易額大幅萎縮，美國失業率不降反升，經濟根本沒有任何改善，更不斷尋底。由1929至1932年間，世界GDP總值下降了15%。同時，各國競爭性地將自國貨幣貶值，企圖減低關稅戰對出口的影響，結果引起貨幣戰爭，造成惡性通貨膨脹。關稅法案不單深化了經濟大蕭條，更加深了各國之間的矛盾、以惡性對抗代替互助合作，進一步營造了各種民粹主義的溫床，為二戰設置好了絕佳舞台。

事隔近90年，但今日與當年的局勢似乎沒有什麼重要改變，這部分的歷史教訓似乎刻意被人所遺忘。在美國主導下的西方歷史論述，將二戰描寫成自由主義與極權主義、正義與邪惡的對抗；卻又對美國在二戰的角色避重就輕，無非就是想利用簡單的二元對立，隱瞞美國該有的責任。但當我們紀念二戰的同時，是否又應該只將目光停留於片面的論述上呢？

單邊主義、貨幣戰爭等問題，近年又再死灰復燃。美國不只對歷史輕描淡寫，更正在重演過往犯下的錯誤。美國總統特朗普及一些對華鷹派，聲稱關稅能解決經濟問題，自私地對中國、歐洲和日本等國家挑動貿易戰爭，將美國問題輸出至世界。跟1930年代的關稅法案一樣，大量的經濟學者和企業一致指斥提高關稅進行貿易戰無助於改善美國經濟，只會提升經濟衰退的風險。雖然美國近年經濟始終保持強勁，貿易戰對其影響至今尚未全面浮現，特朗普與其鷹派幕僚也引用一些數據企圖說服大眾關稅對美國沒有影響，但一些前瞻性數據已開始反映，美國經濟將來令人擔憂。甚具權威的密西根大學消費者情緒指數，從本年7月的98.4一舉下跌至89.8，創下了2012年以來最大跌幅。調查的首席經濟學家Richard Curtin亦指出特朗普反覆的關稅要脅，增加不確性並打擊消費者情緒。美國乃消費主導的國家，故此消費可以說是美國經濟將來的重要參考指標。假若關稅問題持續困擾美國消費市場，可以預期美國經濟的前景並不如現在樂觀。

前車可鑑，正如羅馬著名的哲學家塞內家（Seneca）所說：

犯錯乃人之常情，但堅持錯誤則是邪惡的。（errare humanum est, sed perseverare diabolicum）

二戰打響第一槍已有八十年，但至今為止它仍有很多值得我們反思的地方。歷史一再證明，單邊主義並不能製造和平與繁榮，只會為世界製造對立與混亂，甚至被極端主義利用，最終更可能演變成不可收拾的災難，不得不作警惕。美國為政者一意孤行，不單威脅世界的安定，最終美國亦難獨善其身，為自己的狂妄付上應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