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軍奪取首都控制權 也門會否再度一分為二?
座落於西印度洋海岸,扼住非洲與阿拉伯半島之間紅海咽喉的歷史名城亞丁港(Aden),再度陷入戰火之中。日前由阿拉伯聯合酋長國支持之南方過渡委員會(Southern Transitional Council)武裝份子從由沙特阿拉伯支持的總統哈迪(Abdrabbuh Mansur Hadi)政府手中奪得此也門臨時首都的控制權,令持續近八年的也門危機局勢更加詭譎莫測。
2011年突尼西亞爆發的茉莉花革命,為中東帶來了一場阿拉伯之春,各國皆出現反對該國獨裁統治者之民主呼聲。軍人出身的時任也門總統薩利赫(Ali Abdullah Saleh)於1978年起已出任北也門總統,直至1990年吞併南也門後,仍然繼續掌權,合計近三十三年。薩利赫於多次大型示威及一次炸彈暗殺後被逼出國。當地眾多武裝組織更乘勢而起,遜尼派的胡塞武裝份子(Houthis)、阿爾蓋達及伊斯蘭國、南也門的分離主義份子皆乘勢而起,令當地局勢更為複雜。2014年胡塞攻陷首都薩那(Sanaʽa),接任薩利赫的總統哈迪於雙方談判破裂後出逃南下亞丁,也門內戰正式全面開打。
生怕由遜尼派龍頭大國伊朗支持的胡塞坐大會對自己構成威脅,沙特阿拉伯便聯合阿拉伯聯盟多國揮軍南下,分別打撃胡塞及伊斯蘭國。身為沙特盟友的美國亦派遣無人機,打撃當地伊斯蘭國活動。然而阿拉伯聯軍於也門戰事接連失利,無差別攻撃亦造成大量平民傷亡,更釀成瘟疫、饑荒等人道災難,至今已有逾八萬嬰兒餓死。去年沙特流亡異見記者卡舒吉(Jamal Ahmad Khashoggi)於沙特駐土耳其伊斯坦布爾領事館被殺,嚴重打撃沙特的國際威信,亦令美沙同盟受到考驗。今年初美國參議院兩黨共同提出終止美國對沙特的也門戰援,雖給總統特朗普攔了下來,卻顯示了美國民情對沙特的態度已有所轉變。
阿拉伯聯軍中對也門戰事的立場亦有微妙之分別。一直扮演積極角色的阿聯酋亦因近日波斯灣日漸緊張之局勢,而開始將兵力撤出也門。由於霍爾木茲海峽為阿聯酋石油出口的重要航道,特朗普的「極限施壓」策略下,波斯灣局勢緊張及伊朗扣押油輪危機,皆會對阿聯酋造成毀滅性打撃,加上美伊一旦開戰,美軍於迪哈夫拉(Al Dhafra)的空軍基地及傑貝阿里(Jebel Ali)軍事港口,亦極有可能成伊朗的目標。為此,阿聯酋王儲阿勒納哈揚(Mohammed bin Zayed)及外交使團近日分別出訪利雅得及德黑蘭,向沙特及伊朗探討也門戰事及波斯灣的航道安全問題,足見阿聯酋,以及其曾因親伊而遭海灣諸國聯合制裁的鄰國卡塔爾,在美沙伊之間極力周旋之窘境。
沙阿之間的爭端亦在於其分別對南北也門政權取態之不同。也門由不同政權執政多年。十九世紀初英國為控制由蘇彝士運河經紅海進出印度洋至其殖民地印度之航道,佔領了亞丁港及南部領土,而北也門則由鄂圖曼土耳其帝國統治。直至1967年英國撤出南也門,南也門人民共和國成立,並投向蘇聯的社會主義陣營,直至1989年共產主義倒台,南也門頓失所依,最後遭北也門吞併。然而南北權力及利益之分配不均,南北也門最終於1994年爆發內戰。南軍雖然於兩個月內潰敗,然而南也門的分離意識依然高漲。也門內戰中南方便組織了南方過渡委員會,並接受阿聯酋支援。然而日前南方過渡委員會與哈迪政府軍於亞丁發生駁火,亦暴露了沙阿之間的路線差異。
南方過渡委員會與哈迪政府軍的衝突會否重演為南北全面內戰,現階段未可知也。而也門的局勢也時刻受沙特、阿聯酋、伊朗等地區大國的博弈所左右。而且美國與伊朗之間的針鋒相對,亦對各國在也門的盤算有所改變。G7峰會期間於法國西南部小鎮比亞里茨(Biarritz)聚首的七國領袖,都將焦點放在伊朗核問題之上,每天因饑荒及疫症而喪生也門嬰兒反而連世界領袖茶餘飯後的話題都不配。早於敘利亞,也門已經因極端主義、分離主義、大國政治等而遭戰火摧殘和殺戮,但由於地理戰略位置、天然資源條件所不及,竟得到完全成反比的關注及救援。而當初追求民主也門人,其命運卻已經不再掌握其手中。他們在呼喊和平,有誰可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