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假期已漸異化 政府還要逼人「出走」香港嗎?
近日,港府正式與意大利政府簽署協議,設立了本港第14個雙邊工作假期計劃,勞福局局長羅致光亦因此發表網誌,指出工作假期計劃有助青年人擴闊視野,甚至指現時大學生或許須工作至70多歲才退休,故值得以一年時間赴外地體驗。
工作假期計劃深受年輕人歡迎,港府能與更多國家合作固然為樂見之事;然而,只強調擴闊眼界般的好處,無異於過度浪漫化事實。況且有的年輕人想出走,實與本地令人生嘆的社經環境有關,赴外地參加工作假期或只為喘息一下。工作假期計劃漸見異化,反映的是本港生活愈見壓迫,政府還要對青年的悲嘆充耳不聞嗎?
工作假期經驗有甜亦有苦,實在不宜過分吹捧。港人赴外地工作容易遭受僱主剝削,以最受港人歡迎的工作假期地點澳洲為例,當地剝削臨時工情況極其嚴重,悉尼有大學於2017年發表報告,在超過4,000名的受訪臨時移民中,有過半數受訪者的時薪為15澳元或以下,遠低於臨時工的法定最低時薪22.13澳元,當中自來亞洲國家的人更是剝削的主要目標,僱主甚至更傾向以現金向中國勞工支薪,故實際剝削情況可能更為嚴重。再者,諸如中介公司濫收費用,僱主剋扣工資及濫收押金等情況亦是屢見不鮮。
另外,羅致光指工作假期計劃可讓年輕人於英語環境下生活及工作,認為以一年時間擴闊眼界是相當值得,卻忽略了年輕人須付出的代價。撇除剝削不說,工作假期計劃所能提供的工作經驗始終有限。工作假期所涉及的工種太多為低技術、勞動密集的工作,甚至當地人亦不願意做,這些工作通常與年輕人在港從事的工種不甚相關,除非年輕人有轉行的打算,否則其工作假期的經驗對求職實並無太大的用處。
然而,羅致光卻以自己當年在職時應公司要求往英國工作為例,認為在外國工作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惟企業外派工幹與工作假期性質根本不同,本就難以類比;加上本地僱主不一定欣賞僱員工作假期的經驗,甚至常有認為他們赴外地遊玩、不事生產的印象,工作假期就此可能成為青年返港再就業的「負資產」。換言之,除非政府能廣泛地改變本地僱主對工作假期的觀感,否則年輕人不得不承受一定的求職風險。如政府只顧宣傳工作假期的好處,並只呼籲參加者小心衡量所涉的得失,實屬不負責任。
既然參加工作假期計劃風險不少,為何年輕人仍敢於參與?無疑,工作假期計劃始終提供不少寶貴體驗,而且上述所述的風險亦非不能避免,這或許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工作假期的持續盛行。但另一方面,本港日趨惡劣的社經環境亦同樣關鍵。本港勞工收入增長緩慢、工時長等工作條件惡名昭彰,以大學生起薪為例,有研究指出2017年的大學畢業生起薪中位數為14,395元,反較1997年的15,457元為少;加上生活壓力沉重,居住成本增幅遠遠拋離薪金升幅,年輕一代難以不感絕望。不少年輕人或許也明暸工作假期未如想像般美好,但仍願意「挺而走險」,本着「去咗先算」的念頭,這除了是對他地生活的憧憬,同是亦是對本地現況的否定,希望藉此短暫逃離現實,遠赴異地尋找喘息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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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目前的社經發展脈絡下,原意為讓人體驗世界的工作假期計劃,已漸漸異化成年輕人逃離窒息現況的渠道,實屬可惜。然而這絕非青年的錯,而是香港整個勞福結構出現扭曲的問題。在羅致光的盤算中,時下年輕人有機會須工作至70多歲方能退休,即大學畢業生或須工作接近五十年,於他看來,漫漫五十年中往外地工作假期一年絕對值得;但若本地的勞福制度持續不變,對年輕人來說,等待他們的便是近乎五十年的「奴役」,他們萌生的便不再是參加工作假期般簡單,而且籌謀如何早日移民離港。若然政府有意做好青年工作的話,僅是向他們提供更多工作假期的機會絕不足夠,政府須給予青年他們對未來生活的信心與憧憬,與及構建一個他們在假畢回港後能安心立命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