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太一｜裁決已出，TikTok還有活路嗎？

美國最高法院周五（1月17日）裁定，國會針對TikTok的禁令不違憲， 距離禁令執行僅剩兩天，還會出現變數嗎？TikTok首席執行官周受資據報受邀出席特朗普就職典禮，即將上任的特朗普能否改變TikTok的命運？

有活路但不一定敢走

拜登政府已經有官員私底下表示不會執行該禁令，把禁令實際落地的處置方式交給特朗普。特朗普此前也被傳出正在考慮讓禁令再晚60-90天生效，以促成TikTok被交易，從而能夠繼續運營。所以，當前仍然存在可能，就是TikTok雖然在法律上被禁止了，但仍然可以正常運營一段時間。

當然，TikTok是否敢這麼做又是另當別論了。該禁令訴訟時效是5年，而特朗普接下來的這個最後任期只有4年。哪怕特朗普任期內不去追責TikTok在禁令生效後依然運營，但下一任總統上台之後仍可以追溯，並向TikTok索要罰款。這個罰款是每個用戶5000美元，而TikTok有1.7億美國用戶，也就是罰款總金額可以高達8500億美元。這是什麼量級呢，全世界只有20個國家的GDP超過這個數字。

如果你是周受資，你敢冒這個險嗎？哪怕特朗普把你當成座上賓，邀請你去參加就職典禮，到時候來找你罰錢的可能是下一任總統——而如此愛財的特朗普之後會不會翻臉，向TikTok要錢，也很難說。而且，即便TikTok願意冒險，蘋果和谷歌可能不一定願意，他們很可能會讓TikTok的應用在他們的應用商店下架。所以，TikTok當前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境地了。

政治責任不清導致報復對象不明

當前有大批TikTok用戶已經對美國政府表達了強烈不滿，有人會問，他們的壓力能改變些什麼嗎？事實上，TikTok可能不得不關停美國業務，畢竟罰款的後果非常嚴重。TikTok的年收入不到200億美元，但罰款卻可能罰8500億，也就是40多年白幹，才能勉強補上。

美國當前也有很多人是靠TikTok為生的，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些人勢必會非常憤怒，他們也比公司本身有更大的靈活度。但他們的憤怒向誰撒，並不明確。此前的禁令是兩黨議員共同推動由拜登簽署的。民主黨今年選舉中的失敗，或許已經包含了部分TikTok用戶對禁令不滿這個因素，因為是特朗普在競選週期後期表示出希望挽救TikTok的意願—— 雖然所有針對TikTok的行動的緣起是特朗普在第一任期內的行政命令，但絕大多數人已經不記得這點。所以，現在特朗普已經為自己提前在此議題上設置了政治屏障。而其他議員估計也不會太擔心，畢竟之前是兩黨一起推動的，這可能也不是普通選民最在意的議題。

TikTok是倒下的第一張骨牌嗎？

近期，大量自稱「TikTok難民」的美國用戶湧入內地社交平台小紅書，這讓一些美國政客很擔憂、很為難，他們也已經開始討論後續的行動。一些國會議員表示，還有多款在美較為活躍的中國社交媒體也存在像TikTok這樣的「數據風險」，其中包括WeChat這個微信的海外版，其母公司騰訊近期被五角大樓列入涉軍名單。

與此同時，國會議員也注意到了美國的年輕用戶轉向其他中國應用的趨勢，並表示擔憂。小紅書和位元組跳動旗下的Lemon8等應用本周在美國蘋果商店下載量均名列前茅。參議院情報委員會副主席馬克·華納（Mark Robert Warner）擔心中國的這些社交平臺會繼續吸引更多的美國用戶。

TikTok未來命運幾何？

當前仍然有人寄希望於特朗普，因為他之前說要尋求解決TikTok案件的政治方案。而且，既然有些人認為，周受資都已經是特朗普就職典禮的座上賓了，那是不是意味着確實還存在可以挽救當前狀況的政治途徑？

事實上，這個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首先，周受資並沒有被特別重視的意思，特斯拉，Meta，亞馬遜、蘋果、谷歌和Open AI等科技巨頭的首席執行官都是特朗普就職典禮的座上賓，其中也不乏TikTok的對手。

其次，特朗普僅靠一己之力宣布一個行政命令，沒有辦法去抵消一個法律——因為之前對TikTok的禁令是國會的立法，需要再次通過立法才能夠扭轉。不管特朗普嘴上怎麼說，他是不願意消耗政治資本去推動這樣的立法的。

那麼，接下來唯一的不讓TikTok徹底在美國關停的方案，就是尋找合適的買家把這塊美國業務給交易了。而母公司字節跳動顯然不太願意賣演算法，所以接下來可能還會針對相關的潛在交易進行談判，以找到一個讓各方都能勉強接受的方案。但最高法院的裁決下來之後，TikTok的談判地位顯然已經變了，其議價能力已經顯著下降了。

TikTok的經歷映射的是當前中美關係的總體狀況，TikTok是表，中美關係是裏。要改善當前的狀況，讓TikTok重獲生機，其前提恐怕還得需要中美關係能觸底反彈、有所改善。當前高層的互動是非常積極的信號。

TikTok的經歷映射的是當前中美關係的總體狀況，TikTok是表，中美關係是裏。要改善當前的狀況，讓TikTok重獲生機，其前提恐怕還得需要中美關係能觸底反彈、有所改善。當前高層的互動是非常積極的信號，在特朗普第二任期開啟之際，我們也希望中美關係能在某些領域有所轉機，讓兩國人民都能夠因為這些轉機有所收穫。

本文作者孫太一是美國克里斯多夫紐波特大學政治科學系副教授。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