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查比高恩斯空難與轉會流言——體育新聞的內容農場現象

讀者往往不會發掘證據、對資訊來源多做考證，然後隨便轉發假消息，成為假消息傳播的共犯…事實證明，偏見的形成已經不僅是媒體機構的責任，亦是大家的責任——畢竟所有人都是消息的傳播媒介。

文：高俊賢＠運動公社

日前拜讀陳電鋸的《數據新聞：假新聞3條人柱　活埋事實　大眾有責》，筆者對於文章所談及假消息對社會的流毒體會甚深。假消息的流傳，不僅影響讀者群吸收資訊，連帶傳統媒體的操作也受其左右，連體育新聞報道亦不例外。早前本港媒體報道巴西查比高恩斯空難的消息時對於網上流言竟不辨真偽，頻頻出錯，可見問題相當嚴重。

在傳出查比高恩斯空難消息後，社交網站上傳出三大流言：

 　一、C朗拿度捐300萬歐元予查比高恩斯；

 　二、巴黎聖日耳門捐4000萬歐元予查比高恩斯；

 　三、兩大退休名將——朗拿甸奴和列基美願意為查比高恩斯復出，義務效力該隊。

首兩條流言經過外國兩大Facebook專頁：Benchwarmers和The Sport bible的傳播，使無數人信以為真。它們都不是傳統媒體，但是坐擁數以百萬計的追蹤者，平日以傳播惡搞圖、複製網上傳言吸引眼球。雖然筆者沒有具體數據，但看官大可以往Twitter 搜尋與傳言相關的字詞，可見流言傳播的範圍和速度超乎想像。正如陳文所講，媒體市場從來不以追求精準的理想原則運作，因為它們賴以為生的不是公信力，而是滿足人們的驗證性偏見（confirmation bias）。Benchwarmers和The SPORT bible的成功，一在掌握這種大眾心理，二在迎合讀者的速度。網上世界對於查比高恩斯的同情心，白白被這類內容農場（content farm）消費掉。

至於第三條流言，就連本地的傳統媒體也照報無誤，而香港各大Facebook足球專頁亦紛紛製圖廣傳，言之鑿鑿。本地媒體對二人復出的消息來源，多數取自英國《每日郵報》（《Dailymail》）。但是，實情是細哨兄長兼經理人Assis表明願意為查比高恩斯提供幫助，而該篇報導已經被扭曲成「細哨願義務効力查比恩高斯」。或有讀者認為這個「美麗的誤言」何足掛齒，卻也反映媒體對資訊來源的查證欠仔細，甚至為迎合大眾盼望看見悲劇後各種人道救助的心理，不惜搶先發放流言，更遑論《足球快報》丶《波波池》（香港版的《Benchwarmers》）一類足球專頁了。

傳統媒體可信度　漸跌至與內容農場睇齊

分析消息來源本來是新聞傳播者的必修課。但是在傳統媒體也要追求點擊率的年代，本地報章體育版編輯也不免「上當」，尤其是轉述外國足球員的轉會新聞。體育版經常引述英國《太陽報》、《Daily Star》、《Metro》的轉會消息，但偏偏這些外國報章的可信度是數一數二的低。除了那些本地報章，各大新興的網上內容農場（像《Fanpiece》，以貼文點擊率計算貼文者報酬），也是那些轉會流言的滋生溫床。如果傳統媒體和內容農場對選取資訊的原則和可信度差不多，那麼我們為什麼還要相信前者呢？

讀者往往不會發掘證據、對資訊來源多做考證，然後隨便轉發假消息，成為假消息傳播的共犯。網民對待「傳曼聯羅致某人」、「某球員48小時後加盟阿仙奴」一類假資訊的態度，就像許多香港人轉發「新移民濫用綜援」的假鏈結一樣，絕不談事情本身的真偽，只為迎合個人心中的立場（例如恥笑曼聯的土豪形象、宣洩對阿仙奴吝嗇的不滿，甚或滿足自己愛隊簽下某人的幻想）。事實證明，偏見的形成已經不僅是媒體機構的責任，亦是大家的責任——畢竟所有人都是消息的傳播媒介。

雖然世上的確有核查事實的團體，但它們的努力相對於內容農場的影響力，不過是微不足道。既然如此，讀者自發求真的精神卻更顯得重要了——雖然這份精神可能同樣是微不足道，但為自己和身邊人着想，各位讀者姑妄聽之，不要跟車太貼吧。

（本文純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