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蕙禎去信蔡英文】香港主權爭辯空間較台灣更少

撰文:許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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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國到共的權力轉移,未及辛亥革命時般清晰;但香港主權只在中英之間往來,而從未經過第三方的歷史事實,卻比二戰後的台灣地位一目了然…英國在冷戰的決勝階段,將香港交還中國的決策與過程,早已攤在陽光下、載入史冊中;單論港九、新界的主權歸屬,其實爭辯空間有限。
許楨
台灣《自由時報》刊登了游蕙禎致台灣蔡英文總統的公開信,呼籲積極關注有關新界主權問題。(余俊亮攝)

本周初,台灣《自由時報》刊登了游蕙禎致台灣蔡英文總統的公開信;其後,游氏以該版僅屬初稿為由,取消了發布會,並向公眾致歉。然而,該信已曝光,總統府及執政民進黨先後回應。總統府發言人黃重諺稱,北京應正面看待港人理念、耐心溝通;黨部則呼籲北京正視港人對自由、民主、法治的追求,實踐「一國兩制.港人治港」承諾,可謂不慍不火。

李登輝:「香港主權屬於中華民國」

游氏一文,讓我們從少見的角度,審視兩岸三地關係,當中或許有多少啟示。首先,眼前權勢最盛、地位最穩的民進黨籍總統,其實是綠營史上黨齡最短、派系色彩最淡薄的黨主席。從學者到專業官僚,蔡英文政治上、精神上的啟蒙導師,其實是國民黨籍的前總統李登輝。1996 年,李登輝成為台灣首位民選總統,大陸試射導彈,克林頓派出多個航母戰鬥群干涉台海危機,蔡英文當時正執掌主管兩岸工作的陸委會。

正值北京密鑼緊鼓為迎接香港回歸之際,李登輝即爆出了「《南京條約》的正本在台灣,香港主權屬於中華民國」一語,從現實政治角度,此說彷彿博君一笑。從 1970 年代到 1997 年,北京與包括華府、倫敦、東京等西方大國建交四份一世紀,亦取代台北成為中國在聯合國的唯一代表。然而,在國際法上,「從滿清到民國」的主權傳承,確實要比國共之間要乾淨俐落得多。

末代皇帝溥儀的官方稱謂為「清遜帝」,指其為「遜位」(退位)的皇帝——透過協議將中國主權和平轉移到中華民國政府手上。至於國民政府又分為南北好幾家,乃屬後事。總之,中華民國繼承大清朝的一切,並未引發國際爭議和抗衡。

蔡英文的啟蒙導師,其實是國民黨籍的前總統李登輝。(中央社)

中華民國未消失 南海應屬台北?

但經過數年國共內戰,解放軍雖說徹底打敗國軍,但事實上中共並未消滅國府。既然前人未死,又未把家當轉移,那麼後人何來繼承?在處理南海主權時,上述邏輯障礙就不是「偽命題」。北京宣稱享有南海主權的依據,是抗戰勝利後國府派艦到該海域巡防,命名島礁各式地貌;而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華民國合法繼承人,因而得享南海主權。

問題是,國府並未消失,只是遷播台北;北京愈是強調主權來自國府,那麼該管治南海諸島者,應當是台北,還是北京呢?事實上,台灣海軍陸戰隊及海巡署,一直駐守南海最大、具天然淡水的太平島。是否進一步說明,歷史傳承指出台北才應當據有南海?

台灣海軍一直駐守南海最大的太平島,是否進一步說明,歷史傳承指出台北才應當據有南海?圖為台灣前總統馬英九卸任前曾親自到太平島視察。(美聯社)

當然,上述推論都撇除了國際政治最重要的考慮——實力,尤其是軍事實力。「真理很好,但真理只在拳頭可及範圍之內。」這是西方現實主義的經典諺語。實力不足,即便有理也說不清,說清了也無人聽。當然,完全無理,單憑實力和民氣,所付出的代價,亦未必承受得起。

如上所述,蔡英文與民進黨內獨派淵源不深,在派系林立的綠營之內,最具名氣的「台獨大師」乃林濁水。在林氏台獨理論裏,關鍵一環在於「台灣地位未定論」,即認為二戰後,東京僅放棄台灣主權,卻未直言歸還中國;繼而推論,獨立乃台島選項之一。無論林濁水主張是否合理,起碼反映即便對台獨教父而言,單憑台人主流民意,都不足以改變當地主權。

一時一地民眾的強烈意願,大多只觸及「治權」即管治方式;但「主權」卻可能要與更大範圍內的民眾共享,甚或只屬於君主一人。例子之一,就是美國雖為聯邦,卻和邦聯時代不同,一旦加入,永無退出機制;否則就沒有林肯的「反分裂戰爭」,而蘇格蘭人則有權透過公投脫離聯合王國。總之,連台獨教父都深明,中日之間就台島主權轉移愈清晰,台獨的法理和道德依據就愈薄弱。

香港回歸 Show 愈High、愈 Grand,此後北京叫他國別插手香港事務的聲調就更高更大。(路透社)

香港主權從英到中 爭辯空間有限 

可見,港獨的問題是,倫敦透過戰爭從中國手中強佔香港的歷史脈絡,連英國人都不否認;事實上,香港幾乎是英國最後一個放棄的主要殖民地,永保不義之財不在英人考慮之列。另一方面,1997 年 6 月 30 日,米字旗降下後,中國恢復行使在港主權,不只由查理斯皇儲見證、江澤民主持,在座還有所有大國及聯合國高級代表。回歸 Show 愈High、愈 Grand,此後北京叫他國別插手香港事務的聲調就更高更大。

從國到共的權力轉移,未及辛亥革命時般清晰;但香港主權只在中英之間往來,而從未經過第三方的歷史事實,卻比二戰後的台灣地位一目了然。就像中國是所大宅,家道中落時被佔一角;此角不是在中國手,就是在英國手,從未獨立過。英國在冷戰的決勝階段,將香港交還中國的決策與過程,早已攤在陽光下、載入史冊中;單論港九、新界的主權歸屬,其實爭辯空間有限。

如非北京令港人對「一國兩制.港人治港」失卻信心,還須勞煩人大去反港獨嗎?(李澤彤攝)

剩下的空間,就是這一角中的居民,如何維持理想生活、推動社會進步而已。很明顯,經過百餘年殖民管治,即便主權回歸符合歷史正義,港人早已不是舊有定義下的中國人了。因此,在這一角,訂定自己的《基本法》,由本土居民自治、擔任這裏的「管理處經理」——特首一職,便成為合理及富有遠見的選擇。

筆者始終相信,如民進黨所言,如非北京令港人對「一國兩制.港人治港」失卻信心,還須勞煩人大去反港獨嗎?一個民主、自由、法治的特別行政區,不是同時滿足了治權與主權嗎?究竟是港人治權太大,還是北京的主權過了界?眨眼間回歸二十年,毋忘初心?說易行難也。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