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色達遊記．來稿】我潛入了港人禁地　一窺藏人生活

文：勞顯亮

四川藏區色達，有全世界最大的佛學院，但近年不時傳出正被當局清拆、有僧人以死相諫的新聞，更謝絕港人和外國人到訪。愈是神秘，愈是不准港人入境，就愈想入內一探究竟。難得放假，相約幾個傳媒界好友，試試闖關。

筆者來自內地，在香港新聞界捱驢仔多年，三粒星早已到手，趁在內地身份證失效前，決心到這個港人禁地一探究竟。又因旅程並非採訪，因此以博客形式，留下印記。

色達縣城的公安檢查站似乎不太嚴格，我們順利繞過，但在色達喇榮五明佛學院的山下，無內地身份證，就難以闖過公安「e道」；登上海拔4,000米的學院，開山闢路和防火的拆卸工程已完，周圍都是大興土木，平整路面；外國人早已絕迹，但達賴喇嘛的照片和影響不難遇見。究竟這片禁地，是怎樣的光景。

禁外人出入　強拆佛學院

色達喇榮五明佛學院於1980年由法王晉美彭措創建，最初只有30多人，之後不斷擴建，規模最大的時候有3至4萬人在此居住，全國甚至世界各地的僧侶，都能在此修行。而佛學院與西藏流亡精神領袖達賴喇嘛一直有聯繫，也是公開的秘密。

2014年初，一場大火焚毀150多間僧舍，當局組織6,000軍民滅火，可幸並無人員傷亡。之後不時傳出佛學院僧舍被強拆的消息，更有藏人以死相逼反對拆遷，當局官方說法，是僧舍僭建有火災和衛生隱患。

但2016年中央西藏工作會議，要求今年9月前要把佛學院人數控制在5,000以內，即超過60%的學員要被逼離開，歐洲議會亦通過決議，譴責中國當局強拆佛學院。今年8月，甘孜州公安局副局長，擔任佛學院黨委書記兼院長，外電報道，有藏人和學員擔心僅有宗教自由將完全喪失。

拆卸工程持續引起外界關注，色達亦從去年開始，禁止所有非中國內地人士進入色達縣城和佛學院，換言之，色達成為港人禁地。

從成都出發　避不過公安關卡

究竟港人能否進入色達，一直沒有官方的公告。筆者一行四人，9月初闖進色達。我們四個都是香港人，均有三粒星，而我因為內地戶籍還未註銷，仍保留內地身份證，進入色達不成問題，最壞的打算，就是我一人入境，最後在成都會合。

從成都到色達，途徑汶川、馬爾康，要走586公里，開車要分兩日，經過懸崖公路，用了十多個小時，才到達四川省西北部甘孜藏族自治州的色達縣。

公安在翁達鎮設置檢查站，欲進入色達縣城和喇榮五明佛學院，均要出示身份證，綜合旅遊資料和情報，近期檢查不太嚴，因此筆者與友人繞過檢查站，順利驅車進入縣城。

不過從縣城到佛學院的山上，又有另外一道關卡。佛學院的山下，有一部類似「e道」過關的閘機，用內地身份證就能一「嘟」過關。

無理由在終點前回頭，唯有硬着頭皮問公安，是否一定要身份證，想不到幾位「同志」卻快人快語：「四個人一張也沒有？用一張身份證趕緊過吧！」就這樣，四人一證，有驚無險過關。

最神聖風景　隔山感黨恩

進入佛學院管理範圍，坐巴士到半山，未見壯觀的紅房子，先見到的是四周圍大興土木，田螺車、鏟泥車、吊臂車隨處可見，周圍都是沙塵滾滾。沿路看到不少破房子被鏟走的痕迹，換來的是整齊的公路和一段段可以通向山頂的「天梯」。

我們的目的地，是山頂的喇榮賓館，以往只能迂迴上山，現在就可以走天梯捷徑。在4,000米海拔中，要登上過百級樓梯並非易事，愈用力愈缺氧，單是上山就用了近一小時。

在山上抖順氣，才能細心欣賞這美景——金色屋頂的大經堂坐落在山谷中間，一旁是正在修建的巨型經輪，周圍是密密麻麻的是紅色木板搭建的僧侶宿舍，在山頂一覽全景，震撼的畫面加上高原反應，眼淚忍不住流出來。還有身後金碧輝煌的壇城，虔誠的僧侶到這裏轉經祈福，更有人行三跪九叩之禮。

只是感動之際再遠眺對面山頭，「同心共築中國夢」幾個中文和藏文大字，怎麼也躲不過，一下把你拉回現實。其實從成都到色達，沿途的多座高山上，都有中文和藏文的「感黨恩、愛祖國、守法律、奔小康」大字，或者時刻在提醒這裏的藏民和遊客，如此美景都是因為有黨的恩澤，更提醒着「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休想有半點異心。

在賓館安頓好已是黃昏，再登上高位拍攝黃昏夜景後，山上便下起毛毛雨，冷凍令高原反應加劇，未來得及遊覽學院，便抵着頭痛入睡。

女僧主動搭訕　達賴喇嘛佛法猶在

第二日早上，才有空慢慢遊覽學院，先從爛路開始。雨中滿地泥濘，更有砂石被雨水沖走，有小小山泥傾瀉。近處窺看僧舍，才看到僧侶生活的環境惡劣，地方狹小，衛生頗差，電線亂搭。

最大的經堂禁止俗家人進入，另一個學院則歡迎遊客旁聽，還有中文課可以聽，可惜我們錯過了。

學院範圍內，到處都懸掛着創辦人晉美彭措的畫像，但在室內細心看，有時還能看到他和達賴喇嘛的合照，毫不忌諱。雖說公安局領導進駐佛學院，但我們未見有政府官員或公安模樣的人出現，未感受到緊張的氣氛，但整個佛學院範圍，也未遇到其他香港人和外國遊客。

我們用廣東話交談的確引起了注意，一位來自遼寧的漢族覺姆（女僧）主動跟我們搭話，還教我們念咒祝福。我也職業病上身，問她關於學院和拆遷之事。

原來這裏的僧舍，多數是私下僭建或搭建的。來學院學佛的人，都要自己找僧舍居住，有錢的人家，可能會買一間現成的，或在徵得原住客的同意下，在樓上加建一層，於是幾十年來，房子愈建愈多。她說政府去年開始強拆僧舍，也在周邊加蓋水泥新房，就似內地的大學生宿舍統一管理。環境好了，自由有否變少，她似乎不太願意評論，倒是說到達賴喇嘛，她也不會避談，直認非常尊敬尊者，來佛學院會學習他的佛法。

佛學院商品化　為遊客大興土木

離開佛學院前，看得最多的還是大興土木，新建的道路新建的賓館，酒店的藏族職員說，佛學院或者會「打造」成旅遊景點，可接待更多遊客。我為學院將來可能會變質感到可惜，但自己也來「消費」這個聖地，其實沒有資格批評其他同樣來打卡的遊客。

下午回色達縣城，找到一間舒服的青年旅舍，入住登記身份證時，又有更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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