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使館有點走火入魔了!

撰文:陸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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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錦麗和特朗普辯論前,美國駐中國大使館在其微信公眾號發了一篇文章,說「總統辯論是美國民主政治的基石,它讓選民能夠獲得做出明智決定所需的訊息」。了解民主政治的人,對此恐怕都無法認同。

和密室政治、黑箱政治、宮廷政治相比,以公開辯論為形式的選舉政治確實具有某種程度的進步,但把辯論稱為民主政治的基石,認為通過辯論就能完整展現出候選人的道德情操和國家治理能力,讓選民能做做出明智決定,未免也太絕對了。

就以賀錦麗為例,媒體報道說,賀錦麗在辯論之前,為進行充分準備,和她的副手們專門包了了一家酒店,邀請了民主黨最有名的辯論大師指導,還有人專門扮演特朗普,進行模擬辯論。

設想一下,這個女人在一個月前,還只是拜登的影子,根本參與不了拜登政府的核心決策,從來都沒有想過會代表民主黨參選總統這樣的好事會落到自己頭上,根本就沒有想過如何治理一個國家,甚至連治理一個縣,一個州的經驗都沒有,僅僅關起門五天的思考和辯論訓練,就獲得了治理諾大一個國家所需要的政治經驗與能力?

就不說一個國家,就算一家公司吧,通過一兩場辯論,就把一家公司交給一個此前你一無所知,從未有過嚴格歷練的人管理,你放心嗎?

辯論政治這種東西,它是古希臘城邦政治和共和政治的產物,在當時那種小城邦政治下,政治人物為具有投票權的市民和上層社會所熟知,這是一個前提基礎。在這個前提基礎上,再通過辯論,可以讓投票人對候選人有更充分的認識,從而把城邦治理權交到他們的手上。

古希臘因此盛產辯論家,蘇格拉底等都特別擅長此道,雄辯政治成為城邦政治的標配。但是這種適合於城邦政治的政治形式,是否適合於高度複雜的現代超大型國家,真的很難說。象美國這樣的超大型國家,又不是象城邦政治那樣人人熟知,一般選民對候選人的了解有多少呢?

雅克-路易‧大衛《蘇格拉底之死》

再者,古希臘辯論政治的需要和訓練,讓邏輯學、哲學、修辭學等也獲得了巨大發展,對人類文化與教育進步來說,這是好事。但另一方面,修辭學等在政治辯論上的運用,也逐漸蓋過了辯論政治的根本。西塞羅指出,理性缺乏說服人們的內在能力,要使理性擁有力量併發生影響,必須加上雄辯術的說服力。因而服務於雄辯需要的各種「術」應運而生。

而「術」這種東西一旦發展到極致,就物極必反,會反噬掉「道」和「本」。道和本是什麼?就是把具有道德情操和國家治理能力的合格政治家甄別篩選出來,放到治理國家的位置上。而現在政治辯論比的是什麼?比的誰更上鏡,誰的口才更好,更能用語言、表情和肢體動作打動選民。

美國媒介文化研究者波茲曼(Neil Postman)在《娛樂至死》中寫道:「在當今所有的總統競選中,兩個競選人都會在電視上進行所謂的『辯論……複雜的措辭、充分的證據和邏輯都派不上用場,有時候連句法也被丟到一邊。但這並沒有關係,他們關心的是給觀眾留下印象,而不是給觀眾留下觀點……這樣的辯論就像是拳擊比賽,關鍵的問題是『誰打倒了誰』,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則取決於競選人的『風格』——他們的外表如何,他們的眼神如何,他們怎樣微笑,怎樣說俏皮話。」

他認為:「電視無法告訴我們誰是最佳人選。事實上,如果我們認為所謂『最佳』就是要擅長談判、精通管理、熟知全球事務、洞察各種經濟制度的相互關係,那麼電視根本無法讓我們判斷誰比誰強,因為誰強誰弱主要還是取決於『形象』。但這並不是因為政治家們要醉心於表現自己的最佳形象,誰不想讓自己的形象好一點兒呢?如果誰不想讓自己的形象討人喜歡,那他一定有問題。但是電視損壞了『形象』的名聲,因為在電視上,政治家們給觀眾的不是他們自己的形象,而是觀眾想要的形象。這正是電視廣告對政治話語最大的影響。」在他看來,本是嚴肅、專業的政治已經變成娛樂業,總統「都不再關心如何擔起各自領域內的職責,而是把更多的注意力轉向瞭如何讓自己變得更上鏡」。

這就是現在人們越來越多開始反思電視辯論的原因。當政治辯論到了為表演而辯論,甚至到了意識形態化的程度,就有點走火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