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譚耀文新秀冠軍入行　惜從未開過演唱會：係我人生最大遺憾

譚耀文的演技沒有人會質疑，然而新一代似乎不知道他是88年新秀出身，更是當屆冠軍，撼贏了天后鄭秀文，還成為了梅艷芳徒弟。拋低歌手身份多年的他，近日突然推出了新歌《拼命三郎》，原來即使在影壇上發光發亮，成為公認的好戲之人，他在唱歌路上始終有一個遺撼未放低；而當講到觀眾總對他在《野獸刑警》、《烈火戰車2極速傳說》、《紮職》的對白倒背如流時，他竟搖搖頭：「我其實唔開心㗎，我根本都唔係呢啲形象嘅人。」
場地：鵝頸橋四季火鍋

曾加入雜技團兩年　見識明星生活後參加新秀一夜成名

譚耀文自小已經恨做歌手、恨成名，聽很多歐西音樂，亦愛跟着日本電視劇、卡通片唱主題曲，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總相信自己都會如同偶像一樣，表演時有能力令歌迷跟着喊、跟着跳。中五畢業沒多久，他加入了由同學哥哥領班的雜技團，正確來說，應該是藝術團，譚耀文在新秀唱張國榮的《拒絕再玩》，台風十足，結尾的後空翻動作更為表演加分不少，這都是在藝術團所學的，「嗰個係好多姿多彩，乜都有得學嘅團體，去到演唱會甚至政府市政局嘅表演，分別扮演唔同嘅嘢嘅，有少少小雜技呀，又可以學吓點樣打斛斗、體操、學吓小丑Show。」

短短兩年令譚耀文大開眼界，工作需要亦常常有機會入後台、見明星，其明星夢亦再也按捺不住，「覺得做Artist好精彩喎個人生，都幾豐富喎，行出街有人認識，好似好威咁樣喎，嗰啲好幼稚嘅虛榮感就咁嚟。」無可否認藝術團只是跳板，他認清自己志不在此，開始參加不同的歌唱比賽，當然亦包括讓他一夜成名的新秀，「係！嗰種前呼後擁，有Fans，或者去到世界各地……我第一次去名古屋參加東京音樂節，竟然有日本嘅女Fans嚟接機，真係Unbelievable！你根本就冇可能相信，原來嗰啲叫做一夜成名。」

火速成為梅艷芳弟子　最難忘師父教「取易不取難」

奪冠沒多久，譚耀文成為了梅艷芳（梅姐）徒弟，講到當中緣由，他說可能只是電視台與唱片公司的宣傳策略，當晚梅姐、成龍大哥都是新秀評判，或許唱片公司覺得，多了「梅艷芳徒弟」這個稱號，一晚就足以令「譚耀文」三個字響噹噹，而梅姐又答應，事情於是就這樣順理成章發生。翌日報紙亦果然一如所料用「梅艷芳徒弟」稱呼這位新人，但對譚耀文來說，他根本未懂消化，「嗰陣時19歲咋，我又鈍呢個人，咁做佢徒弟梗係好光榮嘅事啦。」梅姐於是帶着他、草蜢、許志安去世界各地演出，他坦言：「其實可以冇我哋嘅，佢世界巡迴演唱會可以一個人搞掂晒，草蜢可能要啦，佢哋有一啲歌有挐掕（音：naa1nang3、啦能）㗎嘛，係連住咗㗎嘛，但係我同許志安係可以唔使㗎，但係因為安仔同我都係華星當時被力捧嘅歌手啦，可以咁講，梅姐都好有愛咁攬埋我哋一齊。」

除了賺錢，這位剛成年的後生仔亦有機會去歐洲、入住五星級酒店、享受絕美早餐等等，他最記得是跟梅姐去美國環球影城遊玩，寓工作於娛樂。講到梅姐最讓他銘記於心的教誨，他竟說：「佢叫我揀啲歌唔好咁深，哈哈。」當年在外地搭長途車時，譚耀文用Walkwan把自己的新歌Demo播給梅姐聽，對方聽罷便說：「唔～太深喇，取易不取難呀！」不過因為監製已決定推出這首由Kenny G歌曲改成的《困惑》，所以最終還是收錄了在他的第三張大碟《夜深情真》內。

被誤解模仿偶像張國榮　哥哥不計較更做出暖心舉動

講完梅姐，當然不得不提另一位巨星——哥哥張國榮，譚耀文自小視他為偶像，新秀都以其歌曲參賽，問他是否仍記得第一次追星成功的畫面，他表示：「好靚仔，真係好靚仔！喺後台，發哥都好似喺度……佢係一個好活躍嘅男仔，好Charm、好靚仔。」譚耀文在訪問中重演當時哥哥說：「喂，點呀你最近？」、「加油呀！」以及講一些叮嚀說話的畫面，大讚對方真的對每個人都很友善，「好Nice，好不羈地Nice，你會俾佢迷到癲！」而作為小粉絲，譚耀文當時只一味傻笑，怕自己不擅辭令講錯話。

之後他說起一件從未公開講過的事，大家聽完會更覺哥哥暖心，「佢送咗一張飛畀我，係佢嘅告別演唱會，佢送咗飛畀我睇。咁我就睇佢掛咪嗰個Show，最後嗰個show……嘩！Leslie畀飛我，太開心呀呢件事！」凡是迷過偶像的，都想像得到這個時刻何其夢幻，而譚耀文繼續解釋為何這個舉動如此難得，當年坊間有些評論說他刻意扮哥哥，他坦言：「嗰時我太迷佢，不自覺地會有啲……即係有少少模仿咗佢，但係又好混淆，有啲人話『唔係喎，你把聲真係有啲似』，你啱啱都係咁講，我唔係扮，我真係咁講嘢。但係咁嘅情況之下，呢個偶像唔憎你呢，佢都真係好大方！佢仲要係畀飛我去睇，咁你諗吓，哥哥真係，嘩，冇得頂！」

哥哥的舉動證明他未有受報道影響，更見其量度之大，譚耀文猜想：「『呢個後生仔可能鍾意我啫，佢表演上有啲模仿，可能都係因為佢出自鍾意我啫。』所以佢同我喺後台撞過兩次，我完全冇覺得佢對我有任何負面嘅Feeling，反而係好Nice，好Support！」雖然哥哥沒介意，不過當時的譚耀文曾被外界的評論左右，說過不再唱哥哥的歌，一來怕觸景傷情，二來怕別人說他擺脫不了張國榮影子，加上後來他第三、四隻碟已開始摸索出另一種風格，就更加不想走回頭路，想一洗頭兩隻碟的形象。當然，到後來，人大了、想法也不同了，他亦在紀念音樂會及登台時唱哥哥的歌，「有個紀念性，話畀人聽佢係你偶像，我覺得係驕傲啦。」

曾因傷痕太大及性格不合　拒再提唱歌轉型拍戲

除了曾說不再唱哥哥的歌之外，譚耀文甚至⼀度決心撇清及忘記歌手身份，就連人家在他面前說起唱歌有關的事，他都反感，「係呀係呀！即係……條傷痕太大。（傷痕源自於咩？）Sharp cut得太犀利，突然之間停咗冇，冇咗尾。」問到箇中內情，譚耀文續說：「有一個好奇怪嘅故事，但係呢個故事我發誓唔會講嘅，但係會唔會係因為呢個故事，我又覺得唔係嘅，有一半係我都講過，我自己性格，我覺得唔係好適合做一個歌手，或者我適合係一個Band裡面嘅一個Leader，如果我係Bon Jovi咁我就會幾爽嘅。」

想當年夢想成真後，他發覺歌手不純粹是站在台上唱歌這麼簡單，還有人際等等其他範疇，已超出他能應付和控制的範圍，慢慢他發現演戲、一個人匿埋鑽研劇本比較適合自己。隨著在影壇機會愈來愈多，他覺得自己更應勇往直前，「開始順利嘅時候，你就要更加再一刀切，『我唔係Singer嚟嘅！』唔再發夢，唔會再諗返轉頭，望住演戲，go！」成為演員後，譚耀文的性格亦漸漸起了變化，因為電影中常常演英雄、大佬，他也彷彿變強了，「我遇到嘅角色，令到我要泵脹自己，好膨脹，其實同以前本身唱歌嗰個譚耀文係好大分別，就算我第一部攞獎嘅戲《野獸刑警》，都係好大分別嘅，所以心理關口係喺年青嘅時候不斷衝破，不斷衝破，咁嗰段時間就真係覺得音樂、唱歌，愈嚟愈唔啱我㗎喇。」

曾怕再失望而卸下歌手身份　相隔18年終於出新歌

譚耀文的歌手生涯其實很短暫，大約只得4年左右，入行36年，他近日宣布推出新歌《拼命三郎》，問他是否從未放低唱歌夢想，即使在演員跑道十分成功，仍然很渴望再唱歌，他想了想：「又冇話特別好想，點講呢？好想呀？曾經真係好想……而家唔知係咪因為經歷多咗，又做咗爸爸，社會又經歷咗一啲嘢，好多嘢，好多感受，我諗應該話嗰個目標性冇咁強，而家好難去Set一個目標囉，好大機會令自己失望。所以我唔敢諗。」不過最內心深處的想法，他其實又覺得自己仍然很Ready，因此十分矛盾，「我信嘅係機緣，今次《拼命三郎》呢隻歌，咪就係一個機緣。導演個個都好Support我唱返，鼓勵我唱，個人物我又覺得啱，咁咪唱囉。」

譚耀文已相隔18年冇再出歌，上一首要數到2006年亞視劇《義無反顧》主題曲《分支路》，他自己亦一直蠢蠢欲動想找個理由再唱歌，今次機會終於到來，重踏錄音室他亦難免緊張，「緊張係希望件事好，亦都希望自己唔好俾人覺得老土囉，好驚囉，我自己唔係老土嘅人嚟㗎，點解會驚人哋覺得你老土呢？呢啲都係自己畀自己嘅壓力。」疫情期間譚耀文學習打鼓和結他，已有八級資歷的仔女在旁彈鋼琴和大提琴，令他不禁想：「我覺得都有啲天份帶到畀佢哋喎，咁幾好喎，我覺得我都有啲為佢哋，『喂，你老竇都唱到歌㗎！』想有一日企返喺個Stage。」

最大遺憾從未開演唱會　獲邀澳門開騷竟斷然拒絕

講開帶仔女上台，譚耀文道出了自己入行三十多年的遺撼——從未開過個人演唱會。他非常認真地說：「我覺得呢個係一個遺憾嚟嘅，係我人生最大嘅遺憾！我唔想我百年歸老前都唔可以實現呢個咁嘅遺憾，所以我咪覺得……呢件事一定要好靚，唔可以Ruin咗呢件事，求求其其做。」過往不是沒有人找譚耀文開騷，這幾年來不時都有，但他都一一拒絕，為什麼呢？他表示：「喺呢幾年，有好多人叫我去澳門做我個個人演唱會，我話我唔會做！我喺香港出道，我喺香港長大，我唔會做澳門或者其他地方住，第一個一定係香港！」每個歌手都有個紅館夢，問譚耀文會否都恨去紅館開個唱，他坦言場地、人數冇所謂，100人至1000人皆可，甚至在空地舉行都冇問題，最重要是好聽。

難理解觀眾愛睇江湖片　坦言為生計才接黑社會電影

不知道大家對譚耀文最深印象的是什麼作品，從網上討論熱度來看，《野獸刑警》撳釘華、《烈火戰車2極速傳說》的趴地熊、《紮職》的恆字耀文似乎最多人記得，有時看到與他有關的貼文，網民自動波用其對白接龍：「我收咗火啫，唔係收咗皮呀！」、「我恆字耀文聽過未呀？鍾意可以加個哥字！」「人要惡過車！」筆者講到這裡時，譚耀文卻搖搖頭，似乎苦笑說：「我冇諗過……咁多人鍾意睇呢啲戲。（即係邊啲？）古惑仔。」觀眾認為譚耀文演反骨仔、大佬等等已是教材級，他著實感激，但這對他來說或多或少成了甜蜜的負擔，而問心，他不想拍江湖片。

譚耀文不諱言：「唔係我想㗎，我都係為生活、為前途咋嘛，香港有咩戲拍呀？好老實講，唔係古惑仔片就江湖片，英雄片大家又已經唔信喇。我哋好被動，我都好想拍好多文藝片，我都好努力拍咗幾部，《二次人生》，嗰啲又有嗰啲嘅好睇，但係江湖片……應該講係類型片，拍到都冇Budget，又太過冇Visual嘅話，我覺得唔係咁好囉。」筆者前陣子剛好重溫了《二次人生》，譚耀文在戲裡飾演退休老師，扶持着自己的廢青舊生（胡子彤）去練跑，帶他重新找出自己人生的跑道，意義是有的，但現實層面去看，確實未必太多觀眾記得他演過這麼一齣戲。

角色被定型感無奈　盼觀眾認識愛音樂一面

演員做某類角色做得入型入格，贏盡讚譽的同時亦容易被定型，譚耀文深深感受到這一點，他直認因此而不開心：「都係㗎，唔鍾意㗎，我其實唔開心㗎，我根本都唔係呢啲嘅形象嘅人，我希望人哋知道我鍾意爵士音樂、我鍾意R&B Music、我鍾意印度音樂……我係好鍾意音樂嘅人，但係命運俾人記得你嘅就係嗰啲，即係嗰啲……江湖嗰啲，好無奈呀人生！」即將上映的新戲《拼命三郎》，他飾演放監後想從良、學做慈父的前大佬，似乎仍未完全離得開江湖；但另一部剛在加拿大拍攝的多倫多電影，他從影以來終於首次「解鎖」歌手角色，飾演移民加國多時的歌手，相信屆時可再讓觀眾見到他最想大家見到、熱愛音樂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