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山火山浩劫】劇情脈絡緊扣現實局勢　暗喻南北韓終須攜手？

《白頭山：火山浩劫》上映不久，已超四百萬票房。電影陣容強大，由河正宇、馬東石、李炳憲、裴秀智及田慧振主演，又由《與神同行》製作團隊獻出災難片。戲中講述白頭山爆發引致的事故，亦加入當下政治局勢，寄寓韓國人期望爭取獨立自主權，擺脫美國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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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處中朝邊境的白頭山爆發，殃及南韓。南韓展開拯救行動，卻在北韓土地上遇上中美勢力。故事至此，心水清的觀眾可一眼看穿這套災難片搞邊科。以災難設計出一個廿一世紀的韓戰格局：假如有一天北韓突然宣戰，如同白頭山的突然爆發，南韓不得不展開軍事行動，然後中美乘勢介入……廿十世紀韓戰以兩韓分裂為終結，廿一世紀韓戰又會如何終結呢？故事的時空設定北韓無核化去到最後階段，即將把六粒核彈交給美國，有一定現實根據。2018年新加坡「特金會」的共同宣言中，朝鮮承諾致力「全面去核化」。在棄核方面雖然沒有具體行動，但板門店解除武裝一舉已帶來歷史性突破，並為兩韓關係帶來無限想像。無獨有偶，這部電影12月中在南韓上映，金正恩12月初馭白馬登白頭山，預示朝鮮將有新的政策走向。河內「特金會」破裂後，朝美核談判陷入僵局，兩韓關係亦出現變數。在這樣的脈絡下，我們如何解讀這部作品？

電影以人物帶出故事，人物設定各有巧思。姜奉萊、趙仁昌、李準平，各代表一種價值取向。

姜奉萊，美籍韓裔，對國家又愛又恨，是一種矛盾複雜的民族情緒。電影最有趣的一幕是他和崔智英在車上的對話。在一眾美國公民面前，他極力掩飾其韓國血統，假裝不懂韓文，即使被識破，仍然沒有承認其韓裔身份。為何背棄民族和血統？自言對國家沒有留戀的他並非沒有感情，只是痛恨國家軟弱。當美國強行接管後，他道出了南韓作為國家最大的悲哀：「一切都因政府無法掌握國家的命運」。歷史因素加上北韓威脅，使南韓不得不向美國靠攏，然而不對等關係下，南韓如同喪失國家主權。既然都要在美國管治下生活，倒不如去當美國公民。電影對美韓同盟關係的批評，呼應了韓國近來因防衛費爭議和日韓貿易戰而爆發的反美浪潮，傳遞「南韓要獨立自強」的訊息，事實上南韓亦計劃提早於2023年從美國手上收回戰時指揮權。電影中總統陽奉陰違的政治操作，顯示美韓關係錯綜複雜的政治現實，從近月韓國停止廢除日韓軍事情報保護協定可見，要擺脫美國的制肘，仍是一大挑戰。

趙仁昌，即將退役軍人，渴望安穩生活卻不由自主的韓國人民。電影開場時他說：「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工作。」反映了一種近代的國民心態—戰後出生的新一代沒經歷過戰爭，自覺戰爭距離很遠，心態上傾向安穩多於不安。韓戰結束近70年以來，雖然好幾次徘徊在戰爭邊緣，但整體而言局勢仍算安穩。大多數軍人跟趙仁昌一樣，平日除了拆彈和軍演，無事可做。他履歷出眾，但訓練只是訓練，突然置身槍林彈雨，自然揦手唔成勢。這種軍人形象在韓國電影中較為罕見—沒有強烈的愛國情操，甚至抱怨國家派他到北韓引爆核彈；沒有異常敏捷的身手和聰敏的頭腦，被李準平耍得團團轉；沒有隨時犧牲的勇氣，惦記家人多過任務。電影並非刻意醜化南韓軍人，趙仁昌投射出來的是韓國人對軍隊的一種看法：男性服兵役後便不會重投軍事訓練，頂多是短期集訓和民防衛。假如真的要打仗，根本沒有作戰能力。韓國男性辛苦服役，意義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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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趙仁昌而言，整個任務彷彿是一個玩笑。退役之際，被派到北韓，本來只負責拆彈，後來要引爆埋核彈。北韓局勢對韓國人就是這麼一回事，一切都不由自主。白頭山爆發，關南韓咩事？北韓想射核彈，關南韓咩事？現實就是如此。李準平曾問趙仁昌：「你真的相信引爆核彈可以阻止白頭山爆發？」像是在問韓國國民：「你真的相信南北統一嗎？」他們大抵會跟趙仁昌一樣回答不相信，然而不相信不代表要放棄。趙仁昌說不信，仍冒死載核彈到礦洞，因為他知道這是國家和家人唯一的生存機會。兩韓局勢亦一樣，統一雖不切實際，但若陷入戰爭，大家都沒有生存的可能，南韓身處其中，唯有跟北韓攜手，才有出路。

很多人把電影結局解讀成南北統一。下這個判斷前，要先判斷李準平是個怎樣的北韓人。一眾主角中，李準平無疑是北韓的代表，然而從他身上無法閱讀北韓的取態。「南韓怎樣關我甚麼事？而共和國，一早完了。」他不關心國家，不關心民族，一心出賣利益給中國，換取女兒離開朝鮮。電影中的中國形象反映南韓對中朝關係的看法，跟美國一樣，中國在兩韓關係上都只是想分一杯羹，亳不關心北韓死活。電影開頭，李準平看似可以呼風喚雨，到頭來卻要對著中國搖尾乞憐，更因此中槍。結局裏，李準平的犧牲可解讀為兩韓合作。要留意的是，他並非為了拯救南韓人民，而是為了拯救女兒。或許對北韓人民而言，自己這一代已沒有希望，只能寄望下一代。

電影最終沒有交代兩韓情況，南北有否統一觀眾可以自行想像。比起統一，筆者更傾向把結局解讀成：兩韓攜手而不受外力干預，才可解決問題。講到底，廿一世紀國際關心的是北韓核問題。電影把原本要交給美國的「北韓國寶」寫成是南韓的救命稻草，意味著甚麼，相當耐人尋味。

作者簡介：鴞

作家，筆名鴞 電影、電視劇、歌詞，係文本都想寫一寫

作者Instagram：@dark.sky.night.owl

【編按：文章題目為編輯所擬，原題為「《白頭山：火山浩劫》—廿一世紀韓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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