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嫖客:社會已扭曲 每人都有個價 包括我自己

撰文:盧君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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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式各樣的人們,在大廈中遊蕩,他們穿過一盞盞使人眩目,奼紫嫣紅的燈光;觀看成千上萬張寫着如「大波」、「長腿」、「後生」等形容詞,介紹進駐房間的妓女的紙牌;耳朵中迴蕩着一式一樣,恍如由錄音機播出的呻吟喘氣聲。他們有的已屆中年,頂着灰銀色頭髮,為了懷緬青春肉體而到來;或許正值壯年,穿一身整齊西裝,透過醒目的眼鏡四處張望;亦有來回踱步,神情忐忑,為了宣洩澎湃慾望與精力而到訪的青年。

後生嫖客如何煉成

中文大學公共衞生及基層醫療學院轄下的健康行為研究中心,於2010年進行一系列以本港男嫖客為對象的行為監測調查,訪問了1,856名嫖客,當中超過三成受訪者年齡不足三十歲。

記者嘗試聯絡關注香港性交易、年青人性沉溺的機構,但對方均表示沒有關於嫖客年齡分佈、年青嫖客的直接研究及數據。

以往,嫖客形象大都是上了年紀的叔父輩,人們大多覺得青春少艾自可好好享受正常的戀愛關係。

Ber回憶自己初涉性交易的世界,也不過22歲,當時是由一些年紀相近的朋友介紹。在歡場中,他也認識到不少年青師兄:「現在資訊這麼發達,好奇、想嘗試的年青人只要隨便一找,便能找到大量資料。」他熟練的用智能電話,迅速開了數個網站,上面充滿性工作者的名稱、資料、聯絡方式、照片等等,簡直像網購一樣。

「點解後生仔唔正正經經追女仔,要出去玩?好多男仔只看樣貌身材,只想搵個明星咁正的女友,追唔到,發現畀錢就得,咪懶得再追。」愛情淪為性關係的附屬品,嫖妓令人們不斷享受新鮮感,以及性交的快感,而不必經營感情。Ber的朋友們,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們習慣以金錢換取關係,不會為了感情生活拍拖,就算有拖拍都會繼續嫖,甚至去得更頻密。」六年前,Ber經歷失戀的傷痛,朋友們抱着「唔開心都係因為女人,有得做愛就會開心」的想法,帶着他走入了這世界。

「另一方面,香港部份女性『叫價太高』。其實,在香港要搵個正正常常,收入普通,能夠照顧你的男人一街都係。但成日都覺得要有錢,有樓才有高潮,不然就是崇洋,覺得男仔冇錢冇心機,又變相令男仔更加抗拒。」他再從另一面再去思考,並且得出這兩個互為因果的結論。女性被物質、虛榮感沖昏頭腦,只重視伴侶是否「有車有樓有家底」。說到底,雙方都機關算盡,失卻愛情的初衷,空餘各種慾望。

【我係嫖客.一】嫖妓六年未能治癒初戀創傷:無限循環的空虛地獄

在充滿一樓一鳳的大廈中,不同年齡、職業的男性來來回回,正在尋覓性交易對象。(資料圖片/吳煒豪攝)

【我係嫖客.二】一再光顧同一按摩師:對她有感情,但我冇沉船

貼在木門上的紙牌,寫着「女朋友Feel」,在性交易中,一切特徵,連感覺都會被轉化成價錢。(資料圖片/吳煒豪攝)

扭曲的價值觀:覺得每個人都有個價,包括我自己

Ber認為這時代充滿了太多扭曲的價值,他自己也並非超然於外、隔岸觀火:「嫖妓顛覆了我一直以來的價值觀。自從第一次經驗之後,便覺得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都彷彿有着一個價錢;或是會因為某件事物出賣自己身體。也聽過有女性朋友說,如果有正正常常的男人,說想跟自己睡一晚,價錢OK她也不介意。」

每個人都有價錢,或是會因為某年事物出賣身體⋯⋯乍看是一種歪理,與我們從小學到、聽到、「正確」的想法相違背。「你問我這樣想是否扭曲,我會答一定是。只是,現在的社會價值都好扭曲。在一個正常、健康的社會中,這樣的想法是不合理的,但你能說現在我們身處的,是正常、健康的社會嗎?」Ber語調鏗鏘。

在一樓一大廈中,其中一個出現在紙牌上的形容詞,是「女朋友Feel 」。當感情關係中,雙方花時間磨合、培養,漸漸萌生出的一種感覺,卻變成了一個金額,標榜某人能在半小時內令你體驗到愛——「每個人都掛着價錢牌」這回事,似乎也不再稀奇古怪,將一切事物變成商品出售,正正是這個時代、社會中,一道寫實的風景。

【我係嫖客.三】六年來花十多萬買春:我大概是性上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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