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錦鴻最後盡力一搏 憶跑者人生最感動時光並非六大馬拉松Sub3
跑鞋近在咫尺,「私家路」落樓直達。距離無限短,回到起點卻很遙遠。
香港第2位「Sub3」完成世界六大馬拉松跑手楊錦鴻(金毛),遇上人生最大難關。前年診斷患上肺癌三期,病情一度好轉,重新起步不久,突然急轉直下。
做好準備,面對路上任何天氣,「金毛鴻」的跑者魂盡一切努力應戰。回憶抗病歷程,曾察覺身體響起警號。奈何命運,為他選擇。
【編按】訪問刊出後,楊錦鴻病情急轉直下,於2021年3月30日不敵癌魔病逝,終年51歲。金毛精神,將長存我們心中。
訪問當天早上,氣溫跌至17度。相約在海濱見面,改回金毛的家。他應門後緩緩坐下,談近况,也談以往。「生死之交」大哥「太郎」走來走去,小妹「悠悠」本待在窗台伴着老爹,聞風先遁。
希望與失望的煎熬
「舊年5月完成療程,可以跑返」,經過手術與化療,腫瘤縮小了,病情受控。詎料曙光乍現,原來最好的尚未來臨,「都冇辦法,做呢行(醫院放射治療部機械員)都知,乜情况都有」。金毛暫時停止化療,改為嘗試免疫療法,「唔係個個人都work,見步行步」,服用補充品,中醫調理,「都係買個希望」。
上次跑步是去年9月,不久復發,身體情况頗差,肺功能大為削弱,感覺比初次病發時更差,「差到日常生活都受影響,最近再差啲,企起身都喘氣」。說來泰然自若,出自不能跑的跑者之口,聽來字字沉重。下一次跑步難料何時,但說跑步歲月,金毛認為大功告成。
六大與惡病 命運交匯處
回憶始於2006年、36歲時為了減肥開始跑,百九磅減到百三磅,跑過方知「咁跑得」。39歲跑廈門馬拉松,全馬突破3小時大關,自此Sub3是家常便飯。無數Sub3之中,「六大Sub3」為人津津樂道。2016年紐約馬拉松Sub3衝線後,癌魔似乎招過手。
命運選擇 安然接受
紐馬過後,體能大跌,練習表現差得離奇,「未試過跌得咁多,仲以為自己更年期」。他主動求醫,提出驗血,都沒有發現。十字街口或許與康復機會擦身而過,金毛沒多怨言:「驗到,六大Sub3唔到,差一隻真係好遺憾」。
金毛完成「六大Sub3」的軌跡:(按圖放大)
逐漸回復,17年芝加哥馬拉松完成「六寶獎」,成為全港第2人。炸彈埋藏到19年8月,終於爆炸,「咳到夜晚瞓得唔好」。跟愛妻Mandy報跑了當年12月大阪馬,想撐到跑完,已不可能。「好驚係Cancer,想拖到跑完先去睇」,因為心裏已有最壞打算,「如果係肺癌,心諗死梗,做呢行就知。大部分都輸」。
練習表現愈來愈差,「跑到胃都扯住」,10月決定求醫,照X光。起行前一個月,不幸言中。
最好的風光 還是在香港
追追趕趕,高高低低,51歲的金毛往後看,云云Sub3都不是十多年跑者生涯中最感動的畫面。常在心頭的地方,始終是香港。「07年第一隻馬跑China coast(中國沿岸馬拉松),好難,跑到『三四幾』,又無抽筋。臨尾直路衝落去,跑完真係有少少眼水」,香港最大賽事「初體驗」也少不了,「渣馬第一次Sub3,因為有一千蚊。非因為錢,而係嗰場Sub3,旁人會認同你係高手」。
揸緊宗旨型住跑 若說遺憾……
半途出家的跑步人生,創造佳績,有能成為Pacer,甚至實踐自己的跑步宗旨到極致,「型」到去日本穿禮服,親手為Mandy掛起頸鍊。跑者生命的不完美,他只有這兩點,小小的,「想50歲之後都Sub3,橫跨三個字頭,咁就perfect!體壇無乜人做到,橫跨咁耐都仲keep到」。小的,「19年德島馬,跑跑吓知道Sub3唔到,諗過停落嚟同老婆一齊跑,但係要等成個鐘,而且好凍,放棄咗」。
做好準備 難免掛念
比賽「唔Sub3難過Sub3」,金毛坦言驗出頑疾,這一戰完全不在控制之內,「復發之後,好反覆,病情原地踏步,仲差咗」。個人而言,最壞的心理準備,亦已預備,「隨遇而安啦」,唯獨最掛心妻子Mandy與女兒Yoyo,「老婆一齊幾十年,最擔心,好彩佢都堅強」。
青馬橋、東京、波士頓、柏林、倫敦、紐約、芝加哥……擱在廚房裏的跑鞋,隨時候命。天大地大,想在哪裏再跑一回?
「大王爺廟」,金毛的日常練習路線,從馬鞍山跑到大埔,「同老婆一齊跑,每次都有好多跑友同我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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