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訊持股Epic挑機蘋果　平台反壟斷大案　誰勝算較高？｜ 伽羅華

由遊戲開發商Epic Games向蘋果公司（Apple）興訟的反壟斷案終於進入最後的階段。經歷數月交鋒，雙方法律團隊在本月24日完成結案陳詞，正式結束法庭審理程序，負責審理案件的Yvonne Gonzales Rogers法官未來數月將需要就4千多份文件仔細研究，外界料最快8月法院或作出裁決。

到目前為止，與訟雙方爭議的最核心問題，就是Apple對旗下App Store的應用軟體交易收入抽取高達三成蘋果稅（Apple Tax）是否合理，以及Apple對應用軟體的嚴格控制會否造成不公平現象，從而傷害開發商和用户的權益。

事件起因追溯至2020年8月，當時Epic在旗下超人氣遊戲Fortnite（堡壘之夜或要塞英雄）的iOS和Android版加入了一項極具爭議的更新，允許用家繞過App Store和Google Play商城的官方認證下，直接向Epic購買遊戲中數位貨幣「V-Bucks」點數。

Epic提供這條讓用家繞道傳統課金的渠道，意味交易過程可省卻正常情況下須繳的三成佣金費用，結果惹來Apple雷霆反擊，Apple先以違規理由將Fortnite遊戲下架，並封鎖Epic旗下開發人員的帳戶，導致他們無法使用平台上Unreal Engine引擎發布遊戲的更新，其後Google亦跟隨將Fortnite遊戲下架，而這次爭拗成為Apple與Epic兩者對簿公堂的觸發點。

App Store毛利率達八成 被指「食水深」

自去年8月起，這宗具有標槓性的反壟斷訴訟一直受業界廣泛關注。雖然App Store去年收入對Apple貢獻只佔其5.4%，但它卻是主打硬體市場的Apple旗下毛利率最高、增長最快的業務。過去三個財政年度，App Store毛利率都高達八成，因此惹來「食水深」的抨擊，而2019年App Store對Apple收入貢獻僅僅佔1.5%，增長之快亦令人咋舌。

由於App Store的軟體業務屬性，讓Apple股價可以享受較高市盈率，成為市值2.12萬億美元、全球最大的科技霸主，而App Store的潛在巨大利益更成為Epic攻擊Apple的理據之一，迫使Apple回應指過去兩年Fortnite上架App Store後，也為Epic帶來7億美元的收入。

據調研機構SensorTower預測，去年App Store為Apple帶來總值220億美元抽成，若按Apple年度財報顯示，計入App Store收入為158億美元，假設其為一間獨立公司，去年在Fortune 500的排名便達203位。當然，如果將Apple分拆成多家小公司，這些公司順理承章也躋身500強之列。可以說，App Store任何改變應用軟體抽成比例或方式，都對應用軟體市場生態有極大影響，尤其是規模達千億美元的遊戲市場。

Apple高層不清楚App Store是否賺錢

在與訟雙方作供期間，發生一段圍繞App Store是否有錢賺的小插曲，Apple高層堅稱不掌握App Store究竟賺了多少錢。App Store主管Phil Schiller坦言他不知道自 2009年以來，App Store有沒有賺錢，最老實的要算是CEO庫克了，他認為App Store應該有錢賺，但沒有計算過實際數字。

Epic在遊戲界並非泛泛之輩，它於2017年發布經典遊戲Fortnite，迄今註冊玩家數目已超過3.5億戶，成為有史以來最受歡迎的遊戲系列之一。在2018年及2019年Fortnite為Epic帶來90億美元的收益，去年收益亦超過50億美元，這款遊戲的空前成功令Epic獲得全球最大遊戲商騰訊﹙0700﹚的青睞，後者入股Epic四成八權益，相信是Epic敢向市值百倍於自己的Apple叫板原因。

除了擁有騰訊這個強援外，在今次訴訟中，支持Epic的利益共同體不乏遊戲設備商的踪影，其中微軟便被Apple點名為Epic的代理人。去年8月微軟曾發聲明支持Epic抗爭，直斥Apple下架Fortnite的舉措打擊整個遊戲產業。

事實上，Fortnite大部分玩家並非來自iOS和iPadOS的用家群，反而更多來自其他遊戲設備商如索尼的PlayStation（PS）及微軟的Xbox One，據Epic作證時提到，在Fortnite未遭Apple踢出平台前，估計其在iOS上的市場份額僅為5.8%，在PS4的份額則接近40%，Xbox One的份額亦達24%。

Epic寧補貼遊戲機商 因後者蝕入肉

同樣，Epic需要向遊戲設備商繳付與App Store相若的分成，但在Epic看來這種付費付得爽，原因是設備商需要在硬件投放巨大資源，微軟Xbox高層作證時亦承認，公司售出每一部Xbox遊戲機都是虧本。相比之下，蘋果在出售iPhone、iPad或Mac電腦等硬件上無需蝕賣，故Epic認為，Apple若再剝奪開發商創新設計的收費付款方式便說不過去。

表面上，這是一宗商界巨利分贓不均的個案，Epic批評Apple向應用軟體開發商抽佣三成比例，食水太深，作為Epic後的金主騰訊及其他合作夥伴如微軟、索尼及任天堂，都希望借著Epic勝訴，進入極具開發潛力的蘋果用戶群，只要能夠建立具規模的應用軟體商及用家群，其網絡平台便穩賺不輸。

早在反壟斷案開庭之前，Apple已感知App Store帶來的巨大商業利益，為了減低其以大欺小所激發的輿論壓力，在某程度作出一定妥協，將應用軟體第二年的抽佣比例由三成降至一成五，收入低於100萬美元的軟體開發商一律按一成五的佣金收費，這類開發商的數目雖佔絕大多數，但收入只佔一小部分，不會對Apple的整體收入傷筋動骨。有估計對小型軟體開發商調低分成至一成五後，按2019年財務情況會先微降至兩成六，未來幾年才會慢慢降至近一成五水平。

歐盟對美國科網巨頭絕不手軟

在這宗反壟斷案中與訟兩方完成陳詞後，評估官司勝算的分析如雪片飛來，並且與另一宗歐盟於今年4月底指控Apple違反反壟斷法，涉嫌濫用其對音樂流媒體在App Store平台分發控制權的案件相提並論，由於歐盟對科網巨頭的態度較美國政府更嚴苛，Apple若在與Epic的官司勝算，並不代表能逃過歐盟的狙擊，從近年對Google母企Alphabet就反壟斷的罰款累計達90億美元，但Alphabet迄今未在美國本土遭到重罰，便可見歐盟對科網巨頭濫用市場壟斷地佔位，需要出手嚴懲時絕不手軟。

大家若要了解此案法律觀點的分析，可參考Ben Thompson的App Store Arguments帖文，鏈結為https://stratechery.com/2021/app-store-arguments/

簡言之，Ben Thompson認為Apple在今次訴訟有很大勝算。他從法律（legal）、語用（pragmatic）、道德（moral）、雙頭壟斷（duopoly）及反轉向（anti-steering）多個層面評論案情，這篇鴻文太長，以下只簡介他從法律觀點的分析。

首先，他認為只要Apple借iPhone建立App Store這個生態圈（或稱aftermarket）後，除了事後為了排斥競爭才更改平台的遊戲規則，否則一早已存在的排斥競爭的規則是容許的，而且不會對做成任何不妥地方，因為任何使用iPhone的用戶在加入平台前，已清楚了解Apple如何控制了應用軟體市場，若然用戶不喜歡，大可購買其他手機。

排斥競爭及擁壟斷權不一定違法

其次，Fortnite在其他平台賺到的錢比從iOS 賺的錢多，例如微軟的Xbox One、索尼的PS、任天堂的Switch及騰訊的內地遊戲平台，這些平台都有類似iOS的規則，包括獨家支付平台、無轉向條款和三成佣金分成，而Epic卻沒有將創新設計的收費方式施加在這些平台上。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任何市場壟斷者都有權將其知識產權貨幣化（monetization），僅僅擁有壟斷權，至少在短期內收取壟斷價格，不僅不違法；它是自由市場體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樣做是為了保護創新的動力，除非伴隨著反競爭行為的因素，否則不會認定擁有壟斷權是非法的，這也是為何CEO庫克在他的證詞中，一直堅稱蘋果有權將其知識產權貨幣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