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西遊伏妖篇】當周星馳不再好笑……

去年的《美人魚》，對香港觀眾來說，肯定不算周星馳的高水平作品，但本地票房超越 5,000 萬，在金像獎，不單獲提名最佳電影，周星馳更獲提名最佳導演及最佳編劇。
除了可見香港電影的質量水平，也可見周星馳的累積分數，有幾厚。厚到一個地步，得幾句歌詞的主題曲，接近玩票性質的《無敵》，也獲提名最佳原創電影歌曲。
《西遊伏妖篇》照樣惹來一致劣評，情況應該很嚴重。

我要鼓起勇氣才敢在開畫一星期後入場。一度想過放棄，不想害自己太失望。《長江 7 號》是周星馳首度明顯轉型之作，即使成績平平，但冒險創新的態度，理應鼓勵。《西遊降魔篇》是周星馳首度完全離開幕前，就算不太滿意，也有藉口。《美人魚》，笑不出，但在中國大陸講環保唱香港電視劇的廣東主題曲，至少有骨氣。我們總會找些理由說服自己，下次會有改善，下次會回復昔日水平。來到《西遊伏妖篇》，還有沒有辦法繼續期待下去？

關於《西遊伏妖篇》，我有以下 4 樣想法：

  1) 過分重視特技？

《少林足球》是周星馳電影中，極重要的轉捩點。2001 年面世，在此之前，是 1999 年的《喜劇之王》，票房約 3,000 萬，跟 1996 年收 4,000 萬的《食神》相比，有一段距離。踏入創作樽頸的周星馳，閉關兩年，首次加插大量電腦特技，炮製出《少林足球》。票房突破 6,000 萬，成功打入日本及歐洲等地市場，讓周星馳首度贏取金像獎最佳電影、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無容置疑是一大突破。

自此之後，周星馳像中了毒，無特技不歡。《西遊伏妖篇》找來徐克執導，更是一往無前。預告片已不斷強調特技在電影的重要性，彷彿是唯一重點。沒有騙人，整齣電影，真係由頭特技特到尾，故事卻沒甚推進。就是本未倒置。

先不說電影的特技場面夠不夠吸引力，我就假設《西遊伏妖篇》的特技水平，及得上荷里活 A 級片，咁又點啫？《蝙蝠俠對超人》（Batman v Superman）的特技夠好未？什麼電腦特技都看過，已經過了《阿凡達》（Avatar）的時候，可以單憑一幕幕特技場面便殺敵。大陸觀眾也看到一眾荷里活大片，不會看見巨型如來佛祖慢動作郁兩郁便目定口呆吧？何況，《少林足球》大成功，最重要困素也不在特技層面，是在「我想踢波啫」，是在「地球很危險」，是在「球證都係我嘅人」，是在「少林功夫醒」……

  2) 沒有合適演員？

《少林足球》另一突破，是周星馳將演出重心分配給幾位新人配角。由幕前慢慢轉入幕後的趨勢，開始確定。《功夫》仍然佔戲甚重，觀眾未有什麼惡評。《長江 7 號》退後一步成童星的配襯，已見問題。《西遊降魔篇》以文章作主角，有點格格不入，還好有戲份不多的黃渤頂住。《美人魚》的鄧超，喜劇感算最好，電影的反應也最好。來到《西遊伏妖篇》，吳亦凡與林更新，靚仔就靚仔，卻不是我們想看見的一回事。然後，會想起，周星馳電影，有很多，如果不是由周星馳演譯，其實一點也不吸引，不要說會成為經典，就是想避免變成爛片，也有一定難度。換句話說，周星馳如果一心一意全退幕後，根本先天性已經處於一個負數的狀態。以周星馳的風格，又無乜可能會找一個具備極濃烈個人色彩的喜劇演員來代表自己。到周星馳肯，又有可能輪到該明星不肯屈就配合。解決方法，大概只可等到有一個似足周星馳的新人出現。有這個可能性嗎？

  3) 笑料不斷重覆？

在《大內密探零零發》，周星馳的心聲是「搞啲乜嘢？搞啲新嘢啦，唔想再拍啲舊嘢。」在《西遊伏妖篇》，周星馳的心聲是「邊有咁多橋呀，俾個面啦，老闆。」早在《功夫》，周星馳向外發展後，其實笑料已不斷重覆自己，反正外國人未必看過舊作。《西遊伏妖篇》中，僅餘的笑料設計，都可清楚找到出處。我甚至覺得周星馳的重覆，已不止一種自嘲，而是希望把重覆美化成傳承。主題曲的旋律堅持重用盧冠廷的《一生所愛》，就是要告訴你，賣的，是情懷。如果有這種前設，不斷重覆再重覆，也好像被合理化。

  4) 社會風氣改變？

看《西遊伏妖篇》，最大感觸，是好像樣樣也沒有去盡。當然跟需要迎合大陸審查有關，你都唔信會再拍到套《國產凌凌漆》啦。宏觀一點看，整個世界的社會也愈來愈多規條要遵守。在《西遊伏妖篇》，輕輕觸及唐三藏與孫悟空之間的曖昧，但一觸即退。

周星馳昔日的喜劇，很多片段，放在今日，會被痛罵歧視，會被道德檢控。何況，人大了，也可能會有所收歛。只能說，如果周星馳繼續拍攝喜劇，要重拾觀眾信心，真的非常非常困難。不如大膽一點，狠狠地拍一齣文藝片，將「愛你一萬年」用另一種方法表現。今時不同《長江 7 號》的往日，周星馳不再好笑，大家應該可以開始接受了。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