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天涯…】回帶重看墨西哥電影業起落 香港電影有無得救?
請在十秒之內,說出五個墨西哥導演的名字。
憑《飛鳥俠》和《復仇勇者》連拎兩次奧斯卡最佳導演的伊拿力圖、《悍戰太平洋》的戴托羅……
無計,在粟米片、沙塵滾滾和特朗普圍牆以外,我們對這個距離香港15小時機程的美洲國家往往了解甚少。其實墨西哥和香港的電影業可謂是同病相憐,皆因兩者旁邊都有個電影大國、本土製作同被合拍片欺凌、政府一樣無心或是無力回天。
以下回帶看看墨西哥電影的發展興衰,且看當中又有多少香港人找到共鳴之處?
歐美忙着打二戰 墨西哥專心拍戲
1895年,「電影之父」盧米埃兄弟成功發明並首度放映電影,一年後這門全新藝術形式經已傳入美國、俄羅斯及中國等地——墨西哥亦是飲頭啖湯的國家之一。和其他國家一樣,墨西哥開始有人拿起攝影機記錄日常生活,同時摸索着電影的可能性,於1910至1920年代,則出現了《墨西哥的暴動》和《黄金、血和太陽》等圍繞社會大事和愛國主義的無聲短片。
「熱身」過後迎來30年代,墨西哥雖然不像荷里活般出了個差利‧卓別靈或是名作如《Scar Face》;亦不及德國那邊的Fritz Lang和表現主義,但其電影業因為享盡天時地利人和,成功在1938年踏進「黃金年代」。天時,指的是二戰緊張局勢令歐美(電影)大國不得不在電影方面縮水,身為拉丁美州電影龍頭的西班牙亦忙於內戰;地利,是指墨西哥(半推半就地)站在同盟國一方,不用打生打死之餘更能享用資源;人和則是蘇聯電影大師愛森斯坦,他遠道而來執導的《墨西哥萬歲》(1931)猶如醍醐灌頂般,把俄國電影理論和藝術拍攝手法帶給墨西哥電影人。
50年代圖挽狂瀾 始終敵不過美帝和經濟
有了上述優勢,「花生友」墨西哥的電影質量都得以大幅躍升,像1943年國產電影數量便多達70部。代表作品則不得不提《Here's the Point 》(1940年),這部喜劇不僅令男主角Cantinflas被譽為「墨西哥卓別靈」,至今在IMDB評分亦高達8.4。另外亦有《Flor silvestre 》(1943年)和《Doña Bárbara 》(1943年)等邀得荷里活人氣女星參演的佳作。對外,墨西哥電影人也開始在國際電影界打出名堂並得到肯定,導演Ismael Rodríguez憑《Tizoc》(1957年)奪得金球獎最佳外語片,日後更有墨西哥人民電影藝術家之美譽;怪雞風格表表者則有「墨西哥黑色電影之王」Juan Orol,其執導作品更是墨西哥高質Cult片和B級片的始祖。
但花生總有吃完的一日,二戰結束後美國和一眾電影強國歸位,墨西哥電影隨即面對重大挑戰。除了財雄勢大的荷里活,新政府引致的國內經濟危機,以及電視文化堀起三者同時威脅着本土電影。內外夾擊之下,5、60年代充斥着粗製濫造、「不求藝術但求回本」的爛片(Cult迷或許會喜歡?),儘管有電影人嘗試以實驗電影競賽/獨立電影運動力挽狂瀾,最終亦未能擊起千重浪,墨西哥電影盛世亦在60年代劃上句號。
五窮六絕「七」翻生 好總統力撐好電影
說到這裡,你或許已想到當年墨西哥和如今香港電影業有何相似之處:鄰國財雄勢大、本地電影公司無心力,政府還要袖手旁觀(或者幫倒忙)。不同的是,墨西哥政府在70年代曾經一洗頹風,成功令墨西哥電影迴光反照。全靠第50任總統路易·埃切維利亞自1970年上場後,大力改革國內電影制度:
購買部分私營製片廠,增加國有化
成立國家電影製片公司,並傾先提供貸款予獨立製作公司
成立國家電影資料館和短片生產中心
增加興建新戲院,同時重開舊劇院
放寬審查制度,甚至復播政治禁片
兼顧藝術培育和商業考慮,同時鼓勵投資者、製作者以至放映者,埃切維利亞的新政可謂全方位扶殖了墨西哥電影業,更加歡迎電影人以作品批評社會現實,當局甚至樂意幫手推廣以墨西哥革命為題材《Reed-Mexico Insurgente》(雖然佐杜洛夫斯基的前衛Cult作《鼬鼠》始終被禁播)。可惜的是當埃切維利亞6年任期屆滿後,下任總統洛佩斯·波蒂略「轉右」重啟經濟私有化,把前者的電影政策心血化為烏有。自80年代起,墨西哥本土電影產量持續插水,(1997年更跌至9部),海外電影壟斷的局面無力回天之餘,國內電影製作人亦紛紛走向合拍片懷抱。英國《衛報》2013年的文章更指,2010年墨西哥國產片只佔市場額 6.1%;《Economist》亦報導過同年美國電影佔了墨西哥戲院總票房收入達95%。
墨西哥和香港
千禧年代至今,墨西哥政府扭盡六壬挽救電影業,但情況依然嚴峻。近十年在荷里活大放異采的「墨西哥三寶」:《引力邊緣》(Gravity)的艾方索·柯朗(Alfonso Cuarón)、《魔間迷宮》/《悍戰太平洋》的吉勒摩·戴托羅(Guillermo del Toro)與及《飛鳥俠》/《復仇勇者》伊拿力圖(Alejandro G. Inarritu),三人平均年齡已是53歲,但已被視為墨西哥新生代導演。如果命運能選擇,墨西哥當年延續總統埃切維利亞的電影扶殖政策的話,會否出現不一樣的光景?香港又能否從墨西哥過去的失敗中學習,救救港產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