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客家人挑逗、失戀、偷情時唱什麼歌？　山歌記載苗栗風土人情

【藝文編按】流行情歌千萬首，從暗戀曖昧的酸楚、熱戀期的甜蜜或是失戀後的痛苦難耐，總有一首歌能唱出你心中所想。而原來愛情在傳統民謠也是最普及的題材，本文節錄自《苗栗客家山歌研究—以頭份市、造橋鄉、頭屋鄉、公館鄉為例》，聚焦台灣苗栗四鄉鎮市的客家山歌，研究客家山歌承載的風土人情。苗栗客家山歌屬於即興創作、男女對唱的七言四句詩歌體，歌詞內容千姿百態，本文節錄自書目第一節〈千姿百態：唱不完的款款深情〉的簡介、〈挑逗〉、〈失戀〉和〈風流、偷情〉部分，還原客家人的愛情生活。為閱讀需要，部分擷取內容有些許調整，完整文本請參閱書目。

第一節 千姿百態：唱不完的款款深情

情歌，是歌唱男女之間愛情生活的民間歌謠，也是民間傳統歌謠中最豔麗的花朵。在民間歌謠各類題材中，亦以情歌表現最為充分。男女的情愛與相思，是民歌中百唱不厭的基本主題。從《詩經》、漢樂府、南北朝民歌、歷代文人學士搜集的民歌，甚至目前民間仍在口傳的民歌，均是如此。此一主題的形成，既有傳統的影響，更重要的在於其為百姓的精神需求，通過民歌來抒寫他們在愛情上的歡樂與苦痛，表達對美好婚姻生活的嚮往等多元情感。

客家情歌是愛情與婚姻的媒介，青年男女尋找意中人的最佳途徑。青年男女初次見面，以「求愛歌」或「挑逗歌」試探；接者為「初戀歌」；兩情相悅，海誓山盟時，則唱「熱戀歌」、「約會歌」、「訂情歌」、「盟誓歌」、「餽贈歌」；別後又有「送別歌」、「相思歌」、「感嘆歌」；再度重逢，有「叮嚀歌」；分手後有「失戀歌」；外遇有「風流(偷情)歌」......愛情生活的全部過程，在情歌中均有真切動人的記錄。情歌反映出來的各種感情類型，有小心翼翼，亦有大膽直接；有愛才者，亦有貪貌者；有婉轉者，亦有直白者；有溫柔，有癡情，有玩樂等，無不千姿百態，扣人心弦。本節將情歌分為「求愛」、「挑逗」、「初戀」、「熱戀」、「約會」、「謾罵」、「頌讚」、「相思」、「感嘆」、「送別」、「定情」、「盟誓」、「餽贈」、「失戀」、「叮嚀」、「風流(偷情)」等十六類，並依序探討，列述如下：

二 挑逗

有時，工作勞累，或閑來無事，偶然瞥見愛慕者時，便想藉由情歌逗她(他)，藉此引起注意，如：

你在那窩𠊎這窩，你係有心過來坐；
你係有心過來嬲，膝頭分你做凳坐。2

工作繁忙之餘，瞥見意中人，興起了調戲之心，開玩笑說，妳若有心過來坐，敢過來聊天、談心，我就將膝蓋讓妳當成椅子坐。

亦有藉由女子彎腰低頭之動作，調笑其在等待男子與之成親者：

對面阿妹係麼人，日頭靗眼2 看唔真；
看妳彎腰頭又低，莫非求𠊎來成親。1

書名：苗栗客家山歌研究——以頭份市、造橋鄉、頭屋鄉、公館鄉為例
作者：張莉涓
出版社：萬卷樓
出版日期：2022年8月

十四 失戀

男女交往，難免產生磨合，倘若雙方能包容體貼，經營得當，此情或許能長久；若是無法達到共識，渡過重重難關，最終便得面臨分離。交情深時熱情如火，一但斷情則如同寒冰，心如刀割，使得分手後的男女，不得不心傷，如：

十年相好一朝斷，利刀落肚割心肝；
石獅見了流目汁，菩薩聽了也心酸。4

此例描述失戀後悲傷地心情。努力經營十年的感情，竟然在一夕之間說斷即斷，全無挽回的餘地，讓人心如刀割般傷痛。即使是毫無生命的石獅子，也會同情流淚；菩薩聽見我心底的聲音，也會心酸悲憫，而你，怎能忍心割捨？

亦有描寫失戀的悔恨：

舊時同哥笑西西，今日斷情苦誰知；
蓮子蓮心煲糖水，先甜後苦悔恨遲。5

從前與阿哥相戀時，總是笑容滿面，而今斷情，心中的苦悶、傷痛有誰能體會呢？正如同蓮子與蓮心一同熬煮糖水，先甜後苦，即使悔恨，亦太遲了。滿懷無限惆悵與淒清。

十六 風流、偷情

感情久了，若缺乏經營，則漸漸平淡乏味，當新歡出現，便不自覺怦然心動，屆時心靈找到出口，產生寄託，如：

桂圓打花千百枝，唔當牡丹開一枝；
自家老婆千百夜，唔當同妹嬲一時。6

藉由桂圓開花數量之眾，比不上牡丹花獨開一枝的美麗，來比喻與妻子共處的千百個日子裡，也比不上與情妹相處的短暫歡樂時光。亦有透過閱人無數，皆不及與情妹一同遊戲聊天般開心：

百花開來菊花黃，也有牡丹並海棠；
百樣花色都看過，唔當同妹嬲風光。7

此例以百花喻女子，性格多情的男子，接觸過形形色色的異性後，告訴情妹說：與妳相聚最開心。

1：靗眼：明亮、刺眼。
2-7：歌詞為劉鈞章提供。

（本文由萬卷樓出版授權轉載，圖片及標題為編輯所擬，本文不代表藝文格物立場。）

作者簡介｜張莉涓，臺灣苗栗縣人，國立中興大學中國文學系博士。現任國立臺中科技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兼任助理教授，開設「臺灣客家歌謠與鄉土文化」、「應用文與寫作」、「國文」等課程。曾任朝陽科技大學、國立聯合大學、國立臺中科技大學兼任講師，以及苗栗縣政府國際文化觀光局《客家文化事典》〈民謠與山歌〉篇編纂人員。曾獲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文化資產總管理處籌備處與客家委員會博碩士論文獎助。主要研究領域為：民間文學、詼諧文學、客家鄉土文化等。著有〈嚴歌苓小說〈白蛇〉的交響式話語〉、〈臺灣客家「喜感」故事的藝術特色〉、〈末世頑童——王思任的戲謔人生〉等研究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