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詩集《夢或者無明》 浮世中看人生一切苦之根本︱開卷樂
「這已經不是一個容讓輕描淡寫的時代;也不是一個應該故作溫柔浪漫的年代;不再是一個高舉愛就能夠化解創傷的時代;亦不是一個單純在某種角度旁觀議論,就足以抵達他者困境的時代。」在這個時代談不上快樂,唯有在這城夾縫之中生存,詩人李顥謙在詩集《夢或者無明》言:「我失語,所以寫作。」
文:筆從心︱原題:《夢或者無明》——不是高舉愛就能化解創傷的時代
李顥謙中三開始寫詩,他指這是一種執着的自我面對過程,堅持多年想法的能量累積。十多年後他出版了詩集《夢或者無明》,全書用字黑色、低沉、濕冷,極不真實,如同黑暗中透視出世界的輪廓,感覺有如我們在無選擇的情況下發夢,幻想一個逃生出口卻不切實際,夢狀態輪迴下去,呈現一種鬱燥、衝突、游離眾多感覺互相拉扯碰撞的狀態。<怨懟詩>中的一句「像我住在這個城市,而從不抽煙/肺葉也會成為空氣的燃料/被飲下。」在這城市裡,沒有做錯事的人卻遭受困擾,生命經歷的鬱結創傷也沒辦法溫柔地撫平,「我掐著烏鴉的喉嚨/但錯的不是閃電/是飛翔時被擊落的瓷片」、「我踢中別人的屍體/卻沒有落淚」。烏鴉、屍體這些虛浮的意象營造出幽暗氣氛。李顥謙希望能夠以宏觀角度,與讀者共同感受身處環境氛圍,透過文學語言處理,將個人又具普遍性的精神狀態置放。
詩並不舒適
李顥謙坦言詩對於自己而言並不舒適,書分了「墜」、「影」、「愛」、「夢」四輯表達出強烈無力感,也就是配合了書的另一主題「無明」。「無明」來自佛家術語,李顥謙言「(無明)為一切苦之根本,是人無法察見世間實相的悲哀」。<七種無明>以詩的方式呈現煩惱、混沌與虛無編織了人生。在絕望之中生存,自以為能夠擺脫社會的枷鎖,原來只是一隻不會飛的鳥人,詩中一段寫道:
「鳥人
那是很多年之後,人們都急著成為鳥人的時代;到某個歲數,人便會決意從大廈躍下。只是,沒有人能夠真的飛翔起來。
水面的翅膀,像船一樣划向沒有陽光的遠方。生而為人,總如鉛錨下沉。」
香港電台文教組節目《開卷樂》由鄭政恆、黃怡、馮傑主持,逢週六晚上9時30分至10時,港台第二台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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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散文詩
「夢」收錄了十七首散文詩,連結他者的情感,探索未來的嘗試,透過不同處境人物的曲折經歷讓讀者有共鳴的感覺。散文詩看似是有起承轉合的一篇散文,用標點符號或散文的方式分句分段,但在運用語言上富有詩意,如<司機>一詩:「停車場不見血泊,黑夜還沒有被大燈燃亮。地面上那些極力張開的失語喉嚨,正被過熱的引擎填滿。/據說,一部已被移走的閉路電視,曾經拍攝到一個頭戴鴨舌帽的背影,緩緩走進密封的箱子,然後屈膝坐著,等候經過此地的人將自己揭開。」停車場發生了神秘的事件,原本拍攝了整個過程的閉路電視卻被移走,真相有待當時途徑此地的人揭曉。詩所形容的事件沒有仔細明言,卻勾起了眾人似曾相識的回憶,引起無限聯想。
李顥謙笑言自己為人悲觀,但仍覺得香港文學散文詩有其發展方向。他希望詩作能夠令讀者對現代詩改觀,甚至轉移支持文學市場,擴大本土文學的生存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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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刊於報章專欄《開卷樂》,此為加長版。本文不代表藝文格物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