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八級大地震　災區橫跨半個帝國何以明政府無力救災？

明朝是中國其中一個商品經濟最繁榮的時代，民間開始以錢代力役，亦以貨幣完稅，是近代以來人口流動最頻繁朝代之一。可是，明清兩代中國開始適逢小冰期，氣候轉趨寒冷，導致自然災害頻生，經常出現農業失收多地饑荒的情況。

而巧合的是，明朝還是一個中國史上有紀載以來地震次數最多的朝代，據史家統計明朝276年國祚，地震紀錄便有160多次之多，當中尤以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大地震最嚴重，震級推算達黎克特制8.25級規模，陝西、山西、河南、甘肅等十個省約100多個縣受災，據現代考證當時因災死亡人口達45萬，為中國史上損失最慘重地震之一。

然而，當時的明政府卻因為這個原因，無法全力投入賑災工作，只靠地方官吏自救。

協濟民屯兵餉而非賑濟災民

嘉靖三十四年12月12日（1556年1月23日），明朝國土發生一場大地震，破壞範圍橫跨陝西、山西、河南、甘肅、河北、山東、湖北、湖南、江蘇多個省份，災區面積大約28萬平方公里，地震威力還影響了當時大半個明朝疆域，有感範圍遠達福建、兩廣等地，災後餘震頭半年內每個月三至五次，更歷時五年到萬曆皇帝年間才徹底消失。

《明史》因包括逃荒死亡人口而有83萬人死亡的紀錄，而現代考證則為45萬人身亡。多名地方高官例如南京光祿寺卿馬理、郎中薛祖學、員外賀承光、主事王尚禮、進士白大用、御史楊九澤，以及南京國子監祭酒王維楨同日遇難。（1）

當時的明世宗嘉靖皇帝，將這次災害以一般天災示警君主的情況處理，因此依循歷代帝王下詔罪己的做法，允許大臣直言上諫，並派遣官員祭告天地神祗，協助安葬百姓。（2）

據《明世宗實錄》，直到地震發生兩天後，才發放第一筆賑災款項四萬兩銀，賑山西平陽府、陝西延安府諸屬縣，並免去當地的賦稅；翌年（1556年）二月朝廷撥出皇帝內廷私人財富四萬兩用以賑災；到四月再命戶部撥給延綏、寧夏、甘肅等地四萬五千兩，但這筆錢不是用於賑濟災民，而是協濟民屯兵餉（民屯是由政府招募無地農民集體耕種官田或墾荒，按規定納糧。漢以後歷代政府以此取得稅糧和軍隊給養）。

可見明朝政府發放給死亡人數達83萬的救災撥款，十分微薄，只屬杯水車薪，所能提供的救援十分有限。

內外之亂顧此失彼

大地震發生的明世宗年間，內有嚴嵩亂政，外有沿邊倭寇及蒙古侵擾，邊防事務需要龐大開支，即以嘉靖二十九年蒙古俺答入侵為例，朝廷經加派賦稅後，當年銀歲入兩百萬兩，歲出諸邊防六百餘萬兩，大明因而顧此失彼，在救災的動員能力十分有限。

因此，正當明政府發放救災撥款之際，另一邊廂卻不斷開拓各類納官的財源，籌措軍費以濟邊事。五月世宗下詔以地震免多縣秋糧，但又規定山西全省須上繳的稅額不能減少，讓山西官員要頭痛如何調撥救災款項時，還要「跑數」湊足上繳賦稅，可見朝廷對災區的徵稅基本上寸步不讓，反映朝廷財政十分吃緊。

由於大地震造成多區地方大員身亡，多處出現無人維持局面，流民搶掠之事因而俯拾皆是，面對大型自然災害，百姓更附會為鬼神降災之說，民間流言恐慌情緒四起。

強迫百姓為修建地方設施服役

根據不同地方文獻所載，明中央參與地方災後重建的力度十分有限，地方官府反而用「以工代賑」的方式，亦即讓災民透過參與官方的重建工作，賺取自己生活費以重建家園，從而讓地方政府得重修地方設施，例如渭南重修縣學時，便是以「工出於募，不徵調於夫家」（施工人員出於政府招聘，而不強迫百姓服役）（《休寧縣儒學先聖廟重脩記》）。

然而以這種「以工代賑」並非在所有災區實行，部份地方的重建經費仍是來自百姓的賦稅加派，或強迫力役，百姓在沒有得到援助之餘，還要加稅加役去分擔地方政府開支。（2）

明政府除了當時龐大的邊防開支外，明世宗本人亦好大喜功，濫用民夫和國家財政從事多項興建，又迷信方士不斷修設齋醮，造成巨大的財政負擔，政府陷入嚴重的財政危機。據載嘉靖末年時，大明國庫存銀不足十萬兩，而每年超支達到一百四十多萬兩，明政府沒有好的理財，官員貪污腐敗縱容民間嚴重逃稅，皇帝又帶頭胡亂花錢，讓真正需要用錢時政府卻調撥不到，還要亂開稅源，反而要增加災民負擔，參與地方建設。

（1）的《明世宗實錄》(卷430)：「 嘉靖三十四年（西元 1555 年）十二月壬寅(12 日)。是日，山西、陝西、河南同時地震，聲如雷，雞犬鳴吠。陝西渭南、華州、朝邑、三原等處尤甚，或地裂泉湧，中有魚物，或城郭房屋陷入地中，或平地突成山阜。或一日連震數次，或累日震不止。渭河泛漲，華岳、終南山鳴，河清數日。壓死官吏軍民奏報有名者八十三萬有奇。時致仕南京兵部尚書韓邦奇，南京光祿寺卿馬理，南京國子監祭酒王維楨同日死焉，其不知名，及未經奏報者，復不可數計。 」

（2）《明世宗實錄》(卷432)：「如例修省，九卿科道許極言時政得失，凡可以救災恤民者條奏。其被災地方遣大臣一人祭告境內名山大川、河洛之神，及祀典所載神祗，其死者收瘞，為厲壇以祭之。」

（3）雷家聖《明代的地震災害及其因應──以嘉靖三十四年晉陝大地震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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