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sney+|專訪PIXAR動畫人Anthony Wong王灝:從手繪動畫談起
可能會令人覺得我好戇居……畢竟是工作,越將它當是工作,(創作)效果越好。我會主動每日去找同事看自己的進度,等同於日常上班(規律),越早知道效果,越可以從草圖和進展中檢視。
今日我們看動畫只需在手機用拇指刷選用拇指食指滑行放大,圖片動畫全在眼底,每個細節不會遺漏。在文化創意產業的持份者,則仍記住當年,毋忘初衷:「動畫是奢侈品。」早在Disney+開台前夕,我們訪問Anthony Wong(王灝),談到電腦年代降臨後的動畫產業變化。他提到自己初年投身動畫創作時的刻苦,在訪問鏡頭前展示當年他為《鐘樓駝俠》畫的動畫原稿——動畫之所以動,就這麼一筆一畫地逐張播放。
「行業本身是很珍貴的。它需大量人手資源。」他早年讀的是電腦工程,從學業以外發展出自己的興趣後,在加州美術學院念書,要追的夢尚遠。「PIXAR很包容,對品質的追求,就像美術學院一樣認真。」他是從迪士尼轉到PIXAR工作的,2004年轉職同時遇上產業在技術上的轉型:自手繪年代到電腦時代。
動畫怎樣令角色靈動
他本來就是電腦工程的人,追逐的夢想最終又與電腦連上關係;走了大半個圈,還是離不開電腦。「一秒十二格,就這樣畫了十年。手繪行業消失了。」事業的交接令他想到的是:難道要回去做工程師?在這個「人生的交叉位」:「從迪士尼轉過來,很開心,覺得沒有浪費時間。」及早從傳統行業的傳統做法抽身而出,投入新時代新方式,發現夢想與學業未必環環緊扣,原來也可以互有交通。「如果還可以選擇的話,我會選擇用手繪畫。」Anthony認為,手繪的好處是可控制動作表情,令動畫角色可以像真人一樣,表演出特殊的演技;這些演技都在動畫工匠的手中,工匠可根據自己理解的劇情,為角色加添演技,令每一齣動畫作品的角色都有自己的生命,就像真人演員一樣,有各自的演出技巧。「現在全電腦的了。」
他在PIXAR工作範圍非常廣泛,記者聽得出,簡直是全方位創作:小至廣告storyboard編寫、檢查角色形象,大至動畫某關鍵情節,都是他的工作。
在別人眼中,在PIXAR工作理應是才華揚逸的才子型動畫師,自由上下班時間,靈感未到身體就可留在家中,靈感一到才去上班?「我想做得更好,經常『免費』捱夜。可能會令人覺得我好戇居……畢竟是工作,越將它當是工作,(創作)效果越好。我會主動每日去找同事看自己的進度,等同於日常上班(規律),越早知道效果,越可以從草圖和進展中檢視。我會用『返工』的規律去做每一件要創作的事。」他說出星期一至五的工作規律:「例如星期一,寫個概念,看看能否合符觀眾需求。星期二與阿頭開會,一同『煲一煲』。星期三見導演……」
團隊創作最重視的是......
他認為在創意工業的操作裡,teamwork是最重要的,每個工序集合各家專長,產品才會獲得更廣泛認同。他在這個行業做了二十多三十年,坦言「什麼橋都用過」。
他成長、求學、工作的歲月,大部份時間都在美國度過,不過他還是很受香港影響:「好多好多!小時候看很多漫畫——《老夫子》《叮噹》《中華英雄》黃玉郎作品,也看了許多香港電影如《英雄本色》《秋天的童話》《花樣年華》《喜劇之王》,還有台灣的李安三部曲《喜宴》《推手》《飲食男女》……」不管是漫畫還是電影,都令他深刻地體會到:一個創作人的視覺語言要有層次,才有條件創作好作品。他也喜歡聽日本歌曲,可惜「連日本都回不了去」,覺得他們的音樂文化又已過了個階段。
看來這位來自香港的全方位人物,本質上是個文藝青年。那麼,為公司日以繼夜追尋想與理想的時刻,又發生過什麼事,令他覺得這都是值得的呢?十年前自己女兒三四歲,有次去某影相店,旁有迪士尼精品店,經過時播出的一個段落,竟是他主力參與的一段。「沒想到女兒會看到(片段)。那是保存得很好的(捱夜)記憶。現在看來,都值得的。」因為PIXAR作品都重視科學。角色形象有神話原型或是無中生有純想像,如想他們做的動作都像真人一樣,就要追求科學精神。於是,細如風吹角色頭髮怎樣飄動,都要照及;只有這樣,動畫才會神似形似。
在PIXAR工作是集體式的創作:「追求完美,不可以只看有沒有credit。」事實是,公司的確給每位創作人有自己的空間;互相合作起來,都能分享成果,就如好些不用知到中文譯名就知哪一齣的Ratatouille、Toy Story 3、Brave、Coco等,亦有片頭動畫短片。「每做一大段我就好開心。」來年他與伙伴將有新作TURNING RED推出,大膽地探討海外華人處境。
「迪士尼在羅省,PIXAR在三藩市。」2004年,Anthony就這樣橫跨美國大陸,來到以科學角度與技術協調各原創動畫作品的新興公司。2021年底,他再為自己參與的作品準備著。動畫創作看來就是集體追夢、無我中尋找我的過程,各自滿足各自想望,創作者的,或是觀眾的。
(本文不代表藝文格物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