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創作筆記】手繪在設計之端　畫得出的空間思考

「說來是真的有點可悲。」Alex指的是，現在已沒有幾多室內設計師還會用手繪圖。「自從成為室內設計師以來，惟一沒變的習慣，是用雙手繪製平面圖。」從前讀書，學習由一點一線開始建構一個空間概念，畫的是平面，卻要表達出立體意念，當中還要傳遞比例、燈光、布置、氛圍等複雜元素。當電腦普及，一切自然來得更加精準到位，也讓許多人轉投這些更「專業」的電腦程式。

Alex卻是個例外。「電腦繪圖的出現，讓許多人認為設計只有這種一板一眼的方式，還未有電腦圖繪圖的時候，羅馬鬥獸場不也是這樣興建出來的嗎？」他打開筆記本續說，「有了這些手繪圖，我已經可以直接跟客戶報告。一來因為靈活，在討論過程中有任何改動也可以立即加減，容易更多互動；二來是親手製作出來，也有一份感情在其中，客戶也會感受到我們是全心投入地在做設計。總覺得電腦繪圖太工整，感覺像是一個定案，反而阻礙了彼此的討論和互動。」

從小Alex已習慣帶着一本筆記薄，走到哪裏，畫到哪裏。讀書時代一有時間就會進行戶外寫生（outdoor sketch），「重點不在乎畫得有多像真，而是在過程中，學會觀察與分析事物。」多得長年累月的訓練，經已成為一種潛移默化，今天可以自如地運用於室內設計當中。他形容，室內設計是「design follows condition」（在條件之下做設計）。「室內設計有許多條件限制，例如現場環境、空間大小、室外光線等等。但這些條件並不是掣肘，而是靈感，反而促使我思考，如何在一個特定的空間中發揮出最大的功能。」Alex笑言，這本來就是香港人的強項，「國外的設計師很多時會直接地將自己的一套加諸客戶身上，而俗點形容香港設計師就是懂得走位，很擅長利用條件去引發設計亮點；作為香港土生土長的設計師，我從來引以自傲。」

Alex只對商業空間感興趣，因為那是一種開放予大眾的空間。曾接手過許多重要的大型企劃，包括戲院、銀行、零售等等，範疇很廣，他卻直言餐飲空間最難處理。「除了食物本身，客人在店中接觸到的一切，包括一桌一椅，也跟室內設計有關。而且客人一般的逗留時間也比其他零售空間長，要留意的細節，就要來得加倍仔細、體貼。」

換句話說，一家餐廳早就不能單憑食物滿足客人，也要同時顧及人客精神、心靈層面的需要。最近手上剛完成了Oliver's Super Sandwiches的企劃，就是個好例子。品牌一直以三文治及焗薯等經典英式輕食餐點作主打，最近找來Alex將部分店面重新翻修，連食物、形象也徹底革新。「過程中我們發現，優質飲食不止包括食物新鮮，也着重提供一個舒適、可以靜下來的進餐空間。畢竟生活很繁忙，平常一個小時的午膳時間都會很珍惜，想回一回氣，讓思緒沈澱一下，相信大部分香港人都是這樣想？」但身處喧鬧繁忙的城市中，要打造這片空間可說毫不容易，「恰巧Oliver's的英國起源讓我想起自己從前在倫敦工作的時候，印象特別深刻是當地的一些小食店，餐廳地方不大，所以門外總有幾張桌椅，客人即買即食，廚子也會走出來跟客人聊天，感覺很親切，我想將這種氣氛帶到店內。」惟一不同的是，英倫小店在街頭，頭上有藍天，坐在門外就可直接與經過的街坊聊天；但Oliver's的店舖主要置身於商場，三面是牆，人流如注。「愈來愈多餐廳進駐商場，這也成為了我們生活中最普遍的飲食渠道之一。面對一式一樣的舖面，設計上當然比街舖更有局限，但換個方式，也能提供讓現代人舒適放鬆的進餐環境。」

Alex徐徐打開他當日提交的設計圖：一個幾百呎的空間，以休閒的英式風格為主調，舖面並沒有門，首先看到的是一排酒吧式的桌椅，未進店內已可以看見開放式的廚房及點餐區，整個感覺相當開揚，而中間則設有卡位桌椅。「商場雖然沒有戶外、室內之分，但我們刻意通過桌椅的擺放方式，劃分出內、外的區域，因為有不同的目標客群，例如一個人與三五成群的客人，他們各有不同的用餐要求；而選擇正正也是我們現代人最渴求的。」都說室內設計是以人為本的工作，看似最基本的一桌一椅，往往才最費煞心思。「不難發現，市面上大部分快餐店為了促進人流，枱椅不會特別舒適；而一間店面可以填補你最急促的生活需要，也能夠擁有叫人靜下心來的輕鬆氛圍，才是一個真正合符理想生活的完善空間。」當日Alex在設計圖中畫下了一張有趣的單車座椅，將平常生活提昇至一種情趣，也是設計者的另一種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