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集郵】真友誼是什麼?攝影師走過20萬公里、拍攝所有FB朋友

撰文:楊文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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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友誼的意義,你可以有多認真?
相信每個人的Facebook也有不少「朋友」,可能是多年不見的小學同學,又或是旅行時的一面之緣,總之不太熟稔的「朋友」佔大多數。他們只存在Facebook,你不會與他們交談,即使看見他的動態,你也會快速掃過,除非公佈「出Pool」或求婚結婚等大日子才湊合羊群,施予一個Like。
怎料有一天,他出現在你的門口,希望你幫你拍一張照片,你會怎麼辦呢?

Tanja Hollander, Samantha Appleton, Washington, DC, 2011. Courtesy of Tanja Hollander and MASS MoCA.

七年前除夕夜的一個念頭
 
2010年除夕夜,攝影師Tanja Hollander獨自在家,瀏覽自己Facebook的Friend list,一邊掃,一邊思考着友誼的意義,於是她構思了一個獨特的計劃——為所有Facebook朋友拍下照片。之後的六年,她一步步達成這個計劃。事出必有因,Hollander回想起那段時間,一邊與一個身在印尼雅加達的Facebook朋友談天,一邊寫信給在阿富汗當兵的朋友。「我開始思考友誼的性質,而科技和社交媒體如何改變它。」或許Hollander開展這些計劃之前並沒有細想過,到底這些身處不同時區、在不同的生命階段出現的朋友,會否接受拍攝邀請呢?更重要的是,這些「朋友」還算是朋友嗎?

Tanja Hollander, Kyle Durrie (in Type Truck), Brooklyn, New York, 2011. Courtesy of Tanja Hollander and MASS MoCA.

雖然攝影是藝術工作,但在計劃開展之前,Hollander開了一個Excel表記下所有朋友居住的地方,從停泊在紐約Brooklyn的流動尼龍貨車,到吉隆玻的郊區,十分繁雜多樣。

獲得資助和眾籌,六年間,她搭車、巴士、船、單車、地鐵、飛機、火車遊過四大洲,12個國家,途距總共203207公里,差不多等於從香港搭飛機去倫敦二十次,總共拍攝了430張照片。有些人她從來沒有當面見過,有些人幾十年不曾相見,如她姐姐的小學好朋友定居以色列,剛生了小孩。

Tanja Hollander, Mike, Fanny, Martin + Maya Ladd, Paris, France, 2014. Courtesy of Tanja Hollander and MASS MoCA.

朋友的前女友是奧巴馬官方攝影師

Facebook朋友所組成的「朋友圈」,其實成份相當繁雜。當然,Hollander的朋友圈現象很常見,我們都有一些Facebook朋友,除了知道他們的名字以外,一無所知。除此之外,舊愛、舊同事、旅行短暫的新知,其實都在你的news feed上出現,你又數到有多少親密好友嗎?

當決定了將虛擬的朋友關係以觸摸到的照片來記載,2011年她去華盛頓拍攝一個朋友在90年代的前女友,朋友的前女友當時是美國總統奧巴馬的官方攝影師之一。有如所有人物一樣,Hollander親臨他們的家中,用菲林機拍下正方形的單人照。相中,Hollander的朋友隨意地坐在餐桌上,赤着腳,髮根濕透,一如你在家見一個親密友人般。

Tanja Hollander, James Pettengill, Hinsdale, New Hampshire, 2014. Courtesy of Tanja Hollander and MASS MoCA.

「第一張照片是印象深刻的。我與她住了一個星期,她甚至帶我去白宮西翼玩,更讓我駕駛她的車。完全超越了一個朋友的舊女友應該要做的事。」

在希臘一樣,拍攝了幾百張照片後,她抵達Psychiko,拍攝已經二十年沒見的大學時的朋友Petros Kokkalis。當然Hollander有留意她的Facebook更新,但Hollander猜不到此行令她之後兩次重返希臘,因為她與Kokkalis的家人、當地人建立了關係,令她感到很溫暖,「我被這群親切的人包圍着。」社交媒體的交往與面對面交流的不同大概於此。

Tanja Hollander, Elena Skoula, Petros, Socrates, Sophia Kokkalis, Psychiko, Greece, 2014. Courtesy of Tanja Hollander and MASS MoCA.

當然,幸運之神長久眷顧,也需要休息一下。Hollander去以色列時,本來打算從雅典到Tel Aviv留一天,拍一張照片,就回去希臘探望這些新認識的朋友。可是,她被以色列的安檢扣留了,因為他們不明白到底她只帶了幾個Tote Bag、三部相機及幾部電話,到底有何目的。有些朋友,她也難以接觸,例如有如現代遊牧人的朋友,有時在新加坡、有時在阿姆斯特丹,有時在峇厘,生活路徑有如她計劃的翻版。最後她在美國Oshkosh找到他,當時他停留當地教書。

Tanja Hollander, Carl Pittman, Weehawken, New Jersey, 2016. Courtesy of Tanja Hollander and MASS MoCA.
Tanja Hollander, Catherine Hamilton, Altadena, California, 2016. Courtesy of Tanja Hollander and MASS MoCA.

被五個龍捲風包圍大難不死

「過去六年,我就好像24小時沒有停過。」Hollander回憶到。同時,不斷環遊世界好像十分浪漫,但也有現實限制,如資金不足。「當你由A點到B點,過程中有很多不穩定因素,但你需要準備充足,去應付任何情況。」

錢可以解決的問題,有時仍不是大問題,執行了五年的計劃,終於出現一個斷裂點。當她駕車到美國達拉斯和休斯頓之間拍攝,不幸踫着有史以來最強的龍捲風Patricia風眼,被五個龍捲風包圍,差點就為藝術而犧牲。「當時我想,難道這就是藝術?如果是,那我放棄吧。」

當然,計劃執行了五年,又執返條命仔,Hollander怎會輕易放棄。不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2015年11月,她為了拍攝一個喜歡上蘇格蘭人而居住美國緬因州在的朋友,她途經巴黎時在一間咖啡店外面坐着,卻遇上了巴黎的恐襲。

經歷這一切,也為這些相片及朋友意義加上更多色彩。這個多年前新年除夕的念頭已被實現,個展更會在MASS MoCA展出至2018年1月,也成就了一個TED Talk、一部紀錄片,及一個新書發佈會將會在12月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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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nja Hollander, Mary Bok, Camden, Maine, 2011. Courtesy of Tanja Hollander and MASS MoCA.

所以,最後什麼是友誼的本質的思考有何結論?

「我曾經有一個犬儒的想法,以為onilne朋友與offline朋友有很大分別,而當中避免有一個從屬關係,但敲過626個朋友的門後,我理解到傳統定義的朋友與網絡世代下建立起的友誼之間,分別不大。」

通過照片的記錄,將朋友關係活現紙上,Hollander說:「人來人往,不同的人會在不同的時候,以不同的原因進入你的生命。我不知道『真正的朋友』是否存在,但我覺得友誼真實地存在。」

Tanja Hollander, Colin Dusenbury + Thaddeus Herrick, Los Angeles, California, 2015. Courtesy of Tanja Hollander and MASS Mo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