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藝術家柳美和 社會上的角色扮演在大眾欲望下堆砌偶像幻想

撰文:何國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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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網紅還是一直以來的偶像,在大眾面前看似擁有著一切般令人艷羨,其存在卻受制於大眾。早前人集動畫《我推的孩子》上映第二季,作品爆紅的其中一個原因是作者揭開了偶像背後的陰暗面,道中常人不禁觸及的真相;另一邊廂Netflix亦上映了一齣引起熱話的實境節目《激讚網紅》,參與的網紅們為了「生存」要贏得眾人的「激讚」,甚至挑戰自己的底線。在韓流盛行之前日本向來是「偶像大國」,偶像光鮮的形象有幾多是堆砌出來?他們背後是受到經理人的掣肘還是大眾的慾望所致?日本著名攝影藝術家柳美和(Yanagi Miwa)早在90年代創作出一系列反思大眾欲望及日本女性議題的作品,至今看來還是歷久常新。

《我推的孩子》
《我推的孩子》

在《我推的孩子》道出了不少一針見血的見解:「偶像是販賣幻想的職業」、「說謊能帶來幸福」,將實現幻想的權利交予他人,用謊言來成就出另一個自己,即是失卻了自己。柳美和在1993至1999年間完成了一部別具影響力的作品《電梯女郎》(Elevator Girl),電梯女郎是以前在日本百貨公司操作電梯的女孩,現在已鮮有見到,這些女孩在狹窄的盒子裡日復一日地重複同樣的任務,不僅為客人服務,也要塑造出旁人眼中完美的形象,她們穿著一式一樣的制服,臉上不流露出一絲情感,是為專業。所拍攝年輕模特兒身體條件都相似,擺出猶如飽經訓練的姿勢,暗示著她們的動作、活動自由及所處的位置都受到限制。作品隱喻了日本文化對於女性的限制,特別適用於螢幕前工作的女性。照片背景為美輪美奐的室內設計或消費品,觀眾以及現實中的客人凝視著這個畫面,反映出社會對消費品的執著與欲望,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種物化女性或偶像的態度。作品創作時期正值日本人反思傳統父權社會與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尤其是日本女性一直以來受到壓制和理想化,以服務和服從男性主導的社會而生。

《電梯女郎》(Elevator Girl),柳美和,1993至1999年作(圖片來源:www.instagram.com/museumvoorlinden)
《電梯女郎》(Elevator Girl),柳美和,1993至1999年作(圖片來源:www.instagram.com/museumvoorlinden)

偶像或是網紅一直以來都處於一個被動的角色,他們的價值取決於大眾的認同與喜愛,好比商品一樣。他們不需要情緒,專業的形象建基於標準化的動作,一旦出錯即萬劫不復,正如《我推的孩子》中演藝圈令人詬病的氛圍。柳美和會以這種題材來創作,因為她作為藝術家、創作者亦在經歷同樣的事。她出生於1967年的神戶,於京都市立藝術大學畢業,擁有手工藝及藝術學位,畢業後她先從事教師工作,開始意識到自己其實是被迫扮演女教師的角色,慢慢失去了自我,比起獨特的個體更像是統一化的群體,然後發現根本整個社會都充斥著這個現象,從此生起了創作慾。最初她需要為作品拍照作紀錄,從中發現了自己攝影的天賦,並開始了以攝影為媒介的創作之路。雖然她的作品很多時會以電腦技術來達到理想的效果,但亦需要花上大量成本精心策劃出場境,達到超現實的效果。

《電梯女郎》(Elevator Girl),柳美和,1993至1999年作(圖片來源:www.yanagimiw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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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接著《電梯女郎》柳美和繼續深入探討,開展了《我的祖母》系列(My Grandmothers),聚焦在14至20歲的年輕女孩如何看待自己50年後的生活,其中一些模特兒來自《電梯女郎》系列,她會訪問這些女孩:50年後想看到一個怎樣的世界?如何想像自己如何生活其中?她認為時下年輕人過於著眼於現在,這樣會限制了他們能做的事情,讓他們想像未來等於打破了年齡限制,可以更自由地表達自己的願望,隨後發現當今天感受到的限制愈多,會反映在對未來的想像的自由程度。得到答覆之後柳美和會與模特兒一起拍攝,透過化妝和後製技術將想像的自己和場景實現出來,作品顯示出各式各樣的情緒,既有歡欣亦有悲傷,還有一些感到孤獨,幻想出未來身處在災難的環境。作品意圖將日本女性從傳統規範中解放出來,比起《電梯女郎》美麗的模特兒卻帶有滿滿壓抑感,祖母們雖然失去了年輕貌美但帶有一種積極的寬容。在拼盡所有活在當下之際,可能燃燒的花火愈是熊亮,未來的道路愈是昏暗。

在《激讚網紅》的結局之後出現了一段小插曲,贏家最後因為太想與粉絲分享勝利的消息,違反了保密條款失去了3億韓元獎金。參加者在節目中為了勝利手段盡出,有些大尺度舉動令人心驚,不少參加者難以接受殘酷的現實,甚至因為沒有得到點讚或得到負評落淚,連受萬眾景仰的「亞洲王子」張根碩也要放下身段最後無功而返。這齣網路生態紀錄片宛如恐怖片,但可能我們每天生活其中。

《激讚網紅》(圖片來源:Netfli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