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風格】雙妹嚜與現代調香師 一場相隔百年的「同撈」實驗
都是圍繞香味。只是中間差距一個多世紀、兩個世代，說的「香味」就已差天共地。
對廣生堂來說，香味離不開功能；對Artisenses來說，香味本就是藝術。儼然一場世代之爭。
最近因為PMQ舉行的一場「世代同撈」crossover活動，兩個品牌才首次正式走在一起，卻發現，圍繞在傳統與創新之間，才是真正有趣的話題所在。
攝影：龔慧
廣生堂當然是代表傳統一方。「雙妹嚜花露水是最早出現的本土香水，由1898年馮福田先生創辦了廣生堂開始，就一直承傳至今。」這歷史，廣生堂的負責人Yanmi自然倒背如流，年輕的外表與廣生堂的傳統形象倒有一段距離。年輕人也許不知道背後長達百多年的歷史，但相信也不會對「雙妹嚜花露水」全然陌生。當年馮福田因為眼見外國進口的化妝品售價高昂，大部分本地女士都無法擁有自己的化妝品，才大膽以「價廉物美」的號召創立了廣生堂，結果憑一瓶雙妹嚜花露水一炮而紅。
「當時，花露水就是尋常百姓的香水。」Yanmi說，說的不只是價格，功能定位同樣大眾化。「為了迎合本地市場，花露水的氣味來得比外國香水更清爽，雖然也不及香水持久，但當時的女士會不時補充噴灑，用來提神，甚至還有驅蚊止痕的功效，噴上身更會感覺到一陣清涼。」在物資貧乏的時代，每一件物品都必須盛載一個切實的功能，即使是無形的氣味也不例外。但相信也是這種貼近生活的本質，才會令一瓶花露水得以迅速走進人們的日常。「說來花露水真是大眾的共同回憶，從前很多母親會將花露水加進熱水，為孩子洗澡，又會噴在洗好的衣服上，於是一家人的衣服都留有花露水的香味，所以那是屬於幾代人的回憶。」有好一段時間，雙妹嚜花露水的確是香港人記憶最深的氣味。
但時代會變。「十年前，我就寫過計劃書給廣生堂，建議將現代的香調加入雙妹嚜的傳統味道之中。」Artisenses的創辦人John道來，沒想到兩者中間還有段淵緣。「因為印象中，雙妹嚜花露水是種較單一的花調，作為調香師，我覺得還可以變化出更豐富的層次，讓它變得更加年輕。」別誤會John帶有眨意。事實是，香味從來無分高低，但人的要求可是一直在變。「你現在買一枝沖涼液、柔順劑，它的香氣可能就是來自十年前的香水調子，現在卻成為一種普遍的氣味。隨時代改變，人的要求一定是愈來愈高，也必然會尋找更複雜、細緻的氣味。」
但結果令人跌眼鏡。當時廣生堂並沒有接受John的建議。到底仍是走不出傳統？「這香味一聞就會令人想起廣生堂，也代表了廣生堂的信念，甚至所用的配方都從來未曾改變。所以比起改變味道，我們更想嘗試用新的方式去傳遞這個傳統香味。」Yanmi都是實話實說。近年廣生堂就以雙妹嚜花露水的調子推出了許多新產品，包括防蚊貼、蠟燭、沖涼液，又推出更方便的噴霧裝，將花露水原有的功能和好處放得更大。走過百年，廣生堂又怎會悟不出這個道理：談延續傳統，必先更了解現代。就說了每個香味都是獨特的，就視乎你用什麼方式去演繹。
2013年才成立Artisenses的John，顯然是抱着截然不同的觀念來演繹香味。「我claim自己為亞洲第一間調香工作室。」一開始，John是憑自己多年來的調香師經驗開設workshop，傳授學術知識，也教人親手調製一枝專屬個人的香水，後來甚至開設了「香水bar」，打開門讓客人即場調配想要的味道。一切都講求個人化。「對我來說，現代的香水完全是一件styling product，功能是反映一個人的個性。雖然看不到捉不住，氣味卻可以帶給人很多畫面，就算未見其人，身上發出的氣味往往已令人產生許多聯想，這就是香水吸引的地方。」所以John很重視選擇，因為每個人都是獨特的，與之搭配的氣味自然都不會一樣；調配比例多一點、少一點，前調重一點、輕一點，已是截然不同的效果，「就像做菜。」據說他會運用到的「調味料」就多達八百種……
兩個品牌愈聽愈覺得南轅北轍，但用鼻子一聞，終明白他們為何能夠有偈傾。一點提示：雙妹嚜花露水有薰衣草、薄荷、丁香、肉桂；Artisenses有薑花、竹、白茶、蓮花⋯⋯「當年廣生堂以花露水而不是香水作為產品，除了成本，想信也考慮到一般香港人難以接受歐洲那種濃烈的香水味，所以才發明了這個獨特配方，聞起來獨有一份清新舒爽。到了現在，亞洲人與歐洲人所喜愛的香水仍是有很大分別的，亞洲人傾向接受清新花系與木香，但偏偏這也是外國調香師做得不夠好的領域，因為大品牌所推出的香水都是指向全球市場，而且大部分都是歐美國家的需求為主導，所以我一直都在鑽研更貼合亞洲人需要的香水。」
如此一來，廣生堂與Artisenses的確對得上話。而更難得，其實大家都想嘗新。「Crossover就是要做點大家未做過的，否則crossover來做什麼？」John說。結果是，廣生堂拿出了傳統的精油配方，John挑選了9款亞洲調子的精油，在PMQ舉辦一場工作坊，首次教人調配出屬於自己的家居香薰。「家居香薰不同香水，那是一種lifestyle product，除了個性，更要跟家居氣氛搭配。」但誰又想過以花露水為基調所造出來的香味意外地湊合，甚至超越了John的預期。「在試驗階段我們還試過調製出汽水味來，像各種香味在空氣中sparkling。」雖然這配方最後沒有採用，但在香氣的世界，並沒有成功失敗，「就是每天嘗試發掘多一點可能。」任何世代，其實都是如此。
「世代同撈@Mart Box」
日期：即日至7月2日
時間：12nn-9pm
地點：中環鴨巴甸街35號PMQ元創方地面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