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圖3.0】7月移師香港:盛世文物 當代「黃金」
2018年,在北京故宮博物院展出的《清明上河圖3.0》數碼藝術展,將於今(2019)年暑期移師香港舉辦。主辦單位為讓香港民眾有著全新體驗,特別添增新的環節,規模可望比北京展出時更大,香港市民可以新穎方式感受經典畫作。
中國曾有一句俗語「亂世藏黃金,盛世收古董」,講的是文物在盛世才能展現其價值,亂世則只有黃金才最可靠。
無論是原作《清明上河圖》,還是進化版的《清明上河圖》,在今日,能夠受到海內外華人的追捧,正是宋朝的盛世才造就這些傳世名畫。
北宋是中國歷史上文化和經濟都高度發達的王朝,然而最終卻亡於落後許多的女真所建立的金國,令人扼腕。同為發達的今天,宋朝的雖富卻亡國的歷史經驗相當值得深思。
宋朝一向在中國歷史中被定性為「積貧積弱」,自19世紀日本歷史學內藤湖南提出「唐宋變革論」以來,這一觀點越來越被否定。有論者指出,宋朝國內生產總值是唐朝鼎盛時期的兩倍,南宋以半壁江山財政收入超過北宋。
因此,日本學者內藤湖南的弟子、日本東洋史學會會長宮崎市定稱:「中國宋代實現了社會經濟的躍進,都市的發達,知識的普及,與歐洲文藝復興現像比較,應該理解為並行和等值的發展,因而宋代是十足的『東方的文藝復興時代』。」
美籍華裔歷史學家、哈佛大學東亞研究所研究員黃仁宇更稱,西元960年,宋代興起,中國好像進入了現代,一種物質文化由此展開。貨幣流通,較前朝普及;火藥發明,火焰器使用,航海用的指南針、天文時鐘、鼓風爐、水力紡織機,船隻使用水密隔艙等等,都是在宋代出現。
在西元1000至1100年以內,中國大城市裡的生活程度可以與世界上任何其他城市比較,而無遜色。
不僅是東方學者這麼稱讚宋代文明發展,就連西方漢學最高獎項「儒蓮獎」得主白樂日(Etienne Balazs)認為,「中國封建社會的特徵,到宋代已發育成熟;而近代中國的新因素,到宋代已顯著呈現」。
美國漢學家、哈佛大學教授費正清(JohnKing Fairbank)也認為,宋朝「包括了許多近代城市文明的特徵,所以在這一意義上可以視其為『近代早期』」。
既然宋代處於中國歷史社會的盛世,其都市發達、知識普及更是可與西方文藝復興相媲美,但為何如此繁榮的盛世卻未能順勢前進,反而後退了。不僅使中國進入現代推遲了六百年以上,更令中國被動地捲入近代潮流飽經磨難。原因何在?
首先,從地理上來說,中國地處亞洲東部,獨占了亞洲東部最適宜生存的土地,向北是草原、西伯利亞寒冷地帶,向西是青藏高原、沙漠戈壁與山脈,向南是熱帶叢林,向東是海洋。
這樣一個相對封閉的地理單元,一方面外來文明很難侵入中國,歷史上的亞歷山大大帝東征、伊斯蘭教的東擴都在阿富汗這個十字路口掉頭南下進入印度次大陸,而不是東進中國,使中華文明不受外來文明打擾歷經千年而不絕,整個東亞形成以中國為中心的文明體系、國際政治體系。
另一方面,這一封閉的地理環境也限制了中國的擴展,早在西元前221年秦朝一統天下,東亞大陸上適合農耕的土地就已經被全部納入帝國範圍內,擴張至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的分界線,實際已經達到農耕帝國的擴張極限。
漢朝尚武,進而擊敗草原民族,將勢力擴張到亞洲北部草原與西域,將帝國擴張到地理局限的極限。早早擴張到極限後,中國開始收縮,進取心與尚武的精神開始消退。
接著,所謂的「魏晉風流」,只不過是失去進取心與尚武精神後,貴族精英階層的糜爛與墮落,最終只能衣冠南渡。
直至宋代,儘管丟失了燕雲十六州(今北京、天津海河以北;山西、河北北部區域),農耕文明的北部大門,門戶洞開,曾經是中華文明核心區的華北地區直接受到遊牧民族的威脅,只能撤到黃河一線。此外,還面臨西夏(黃河中上游)的侵擾,但透過貢獻財物實現和平後,宋朝在重新走向繁榮盛世的同時,中國文明進一步內捲,趨於保守。
貴族精英階層糜爛墮落後,唐代以科舉使官僚——士階層崛起,至宋朝皇權與官僚共治天下。而在宋代,代表官僚士階層核心意識形態的儒家,由唐代的道統說,發展到宋代的程朱理學,實際上完成了它的宗教化架構、固定化,進而保守以致僵化。
這等思想佔據了統治者的意識形態,使中國歷朝歷代失去的不僅是進取心與尚武精神,更是中華文化由盛轉衰的轉折點,從現代的大門口退回遠古時代。
北宋亡於金,南宋憑藉海外貿易其財政、經濟甚至超過疆域更大的北宋,但在這種缺乏進取心的保守僵化的文化之下,偏安一方。明清以降同樣不乏盛世,卻也更加保守僵化,終致亡國,差點滅種。
經過一百多年的努力,中國整體發展確實走向盛世與復興之路,但與此同時,伴隨而來的保守與僵化的治理思維應該注意謹慎。畢竟,「盛世的文物,現在的黃金」,可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