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瞞文化」深植Google上下？聊天紀錄只留一天全為「提防」一事

聊天紀錄24小時刪除、規範員工用字，甚至高管之間想用傳真機溝通，Google持續15年避免落下任何壟斷把柄的作法，怎麼在內部形塑出一股「隱瞞文化」。

Google正面臨拆分危機，美國司法部以反壟斷為訴求，向法院提議拆分其遊覽器業務Chrome，使這間科技巨頭可能遭遇近年最為嚴厲的反壟斷處置措施。事實上，Google一直對牽扯上反壟斷訴訟非常小心翼翼，10多年系統性地要求員工刪除通訊資料、規範溝通遣詞用字，避免成為訴訟上的依據。

根據《紐約時報》報道，Google在過去15年裏對可能牽扯上反壟斷訴訟、留下成為「呈堂證供」的資料非常謹慎，採取了多種措施來限制內部通訊，包括聊天內容預設會刪除、要求員工按照規範行文溝通、甚至在內部也形成了一股盡可能不想留下任何紀錄的「隱瞞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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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紀錄隔天刪、規範員工遣詞用字，Google極力抹消任何可能把柄

早在2008年，Google因為和雅虎的廣告交易遭遇反壟斷審查，並陷入專利、商標及版權相關的訴訟，高管便在一封備忘錄中向員工表示，監管單位、競爭對手可能用Google員工不經意的信件內容，作為訴訟的佐證。這份備忘錄被認為是Google隱瞞文化的起點。

為了減少內部言論淪為罪證的可能性，該Google高管希望員工在信中討論一些熱門議題時，應該要避免猜測或諷刺性的言論，不要在了解所有事實前妄加評論。Google內部的通訊工具也設定為私密，內部言論會在第二天被刪除。

至於Google這樣的隱瞞文化是如何被揭露，則是因為前些年和《要塞英雄》開發商Epic Games、美國司法部門訴訟中揭露出大量文件，發現Google用各種手段減少聊天紀錄、避開可能罪責，甚至連法官也忍不住嚴厲譴責。

好比說，可能面臨訴訟的公司應該保留各種文件，但Google將即時通訊紀錄排除其中，或者在許多文件都利用與律師的秘密溝通豁免權（Attorney-Client Privilege），將Google法務加在收件人行列，即使信件內容跟法律問題無關，甚至律師根本沒有回覆。

且隨着Google公司規模的壯大，對員工遣詞用字的要求也逐漸攀升，2011年一份名為「給搜尋團隊的反壟斷基礎知識」備忘錄中，建議員工不要使用任何戰爭、體育競賽、輸贏之類的比喻，也不要提到任何市場、市佔率、主導地位的用詞。而針對一般員工的指南中，甚至連「把產品交到用戶手中」的說法也建議避免，因為這種說法「可以被解釋為拒絕了消費者的選擇。」

Google員工曾向法院坦承，這些繁文縟節使得書面溝通非常枯燥、難以發揮作用，所以他們才選擇使用會自動刪除的私密聊天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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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管間想用「傳真機」溝通，就怕留下文件紀錄

這種極力不要留下任何紀錄的文化，甚至反應在高管日常溝通過程。2017年時，時任YouTube商務長的羅伯特．金索（Robert Kyncl）曾向當時的YouTube行政總裁蘇珊．沃西基（Susan Wojcicki ）詢問，家裏是否有傳真機。當時金索解釋，他有一份特許加密文件想要傳給沃西基，但不想用寄信的 ── 然而沃西基並沒有傳真機。

也曾有員工反應希望可以保存通訊紀錄作記憶之用，卻遭到Google高管的嚴正否決，「此話題討論涉及法律及潛在競爭，我希望認真對待，並堅持預設的私密狀態。」

美國司法部反壟斷部門資深律師朱莉亞．塔佛．伍德（Julia Tarver Wood）曾透露，Google員工都將這些私密聊天紀錄稱為「賭城」（Vegas），因為有句俗語「在賭城發生的，就留在賭城吧」。（What happens in Vegas stays in Vegas）

Google避免反壟斷的作法，可能反讓公司名聲更糟

對於Google的作法，美國法院曾在2023年3月裁定，Google，沒有盡到保存紀錄的責任，在反壟斷訴訟中故意銷毀員工聊天內容，必須接受相關懲處。

法官指出，Google試圖淡化問題，並且表現出與行為嚴重性完全不符的輕視態度，不過當時Google強調，他們已經提供超過300萬份文件，以及數千筆聊天紀錄。當時的報道指出，律師聲稱Google每24小時就會刪除一次聊天紀錄，「即使訴訟開始後也是如此。」

而在與Epic Games的訴訟中，Google也遭到類似的批評。加州地方法院法官嚴辭抨擊，Google內部存在系統性抹消證據的文化，是對「司法公正的正面攻擊」，強調審判結束後將會徹查誰是背後的始作俑者。

在法院的正式反彈後，Google也終於在2023年更改10多年來的設定，將聊天內容預設為保存紀錄，且牽扯到訴訟的員工無法再改為會刪除的私密模式。今年美國法院也特地聲明，通訊軟體的聊天內容屬於有訴訟可能時應當保存的文件。

儘管Google認為隱瞞文化可以讓他們在對簿公堂時不落劣勢，專家指出，這可能讓打擊Google的公司形象。剛薩加大學法學教授麥皮克（Agnieszka McPeak）評論，Google公司有着「不要保留任何讓我們看起來很糟糕的東西」政策，但這種作法本身就看起來很糟糕，

人們會想，如果他們沒有甚麼好隱瞞的，為甚麼要極力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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