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手記】家人確診 頓成密切接觸者 鏡頭下的真實隔離生活

撰文:張浩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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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是採訪手記,倒不如說是隔離手記。

「喂?在哪?家人確診了,我們是密切接觸者,需要隔離。」家人打電話給我說。

當時我在吃下午茶。收到消息後,我連忙通知各方人士、搜購物資、收拾行李準備隨時前往隔離營。當時沒空多想,想到什麼便做什麼,但後來發現政府不是那麼趕急。

與衛生署職員通了電話,他們大概交代了現時狀況,告知需要入營隔離營,但入營時間、地點、何時進行病毒檢驗,統統「暫時未知」。如是者,在家中自我隔離了4天,期間音訊杳然,我一度以為在家完成14天隔離便可。

同事曾送遞物資到家門,但為減低傳播病毒機會,只能透過防盗眼才得知他曾到訪。(張浩維攝)

同事有愛,得知我的情況,在家中隔離期間,曾送遞物資到家門。病毒傳染力驚人,大家都怕傳染給別人或是被傳染,我待同事遠去,才放心開門取物。

家中隔離4天後,才有身穿保護衣的人員接我到檢疫中心隔離。(張浩維攝)
接送車輛駛經青馬大橋。(張浩維攝)
收拾入住隔離營所需的物品。(張浩維攝)

4天後,終獲安排入住竹篙灣檢疫中心。打開房門,面積比日本的酒店大一點,兩張床、一部電視、一部冷氣機、一個風筒、一個熱水壺,廁所配備一個儲水式熱水爐,就是這樣度過接下來9天的隔離生活。

入營時會派發一張餐紙,每天3餐,每餐有4款選擇,需要一次過選好。拍照傳給控制室,就好像小學生訂飯一樣。這裡每天送飯十分準時,早上8點前送早餐,12點前送午餐,6點前送晚餐。飯盒並沒有想像中難吃,但在第三天開始便覺重複,每餐配菜必定是椰菜紅蘿蔔烚粟米仔。

敲門送飯是我的時間依據,但每天重複的隔離生活令我失去了「星期」的概念。我只能將面前的飯盒對照餐紙上的飯盒款式,才知道那今天是星期幾。

隔離生活百無聊賴,每天的工作就是想想如何打發時間。生活大部分事情大多都在床上解決,吃飯、看Netfilx、玩遊戲機、睡覺,每天重複。

平日,每晚我都需要查看翌日的「菜單」,準備第二天的工作,但在隔離營內,每天的工作早已定下來——就是做昨天的事。我的工作是採訪別人的生活,但在隔離期間,我的生活卻成了人們想知道的故事;以往我是「問」的人,隔離時我是「答」的人。

說到隔離最難熬的地方,就是等待檢測結果。出營條件是兩次檢測均呈陰性,但讓我詫異的是我的兩次檢測,是連續兩天進行。隔離營的做法與坊間一樣,在兩至三日內如沒有電話來電,就代表檢測結果呈陰性。但在隔離期間,不斷有人敲門說無法打通電話,沒有收到電話的原因究竟是因結果呈陰性,或只是無法打通電話?那兩三天讓人寢食難安。

檢測過關了,隔離總算完結,九天後踏出房間,有種「終於!」的感覺。兩星期前,我仍能上班、外出吃飯、與人見面,卻突然間要與世隔絕。現實中有很多習以為常的東西,我們不察覺它們的存在,但往往就會在無聲無息中消逝,例如時間、健康與自由。你以為還有充裕時間與自己重視的人相處,可能他明天就會離你而去;你以為今天身體健康,可能明天突然發燒染病;你以為還有一輩子時間做足夠的好事去預約天堂的位置,審判日可能就在明天。

9天隔離所飲用的樽裝水。(張浩維攝)
竹篙灣檢疫中心。(張浩維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