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靠自學的紳士裝扮紋身師Jun:每個刺青師都要幫自己刺
印象裡的刺青工作者,多是穿著印著特別圖案的 T-shirt,方便動作的牛仔褲或工作褲,但眼前的 Jun,梳著油頭,淡灰色的高領毛衣,雙褶的西褲,仿若日雜 ⟪POPEYE Magazine⟫、⟪GQ⟫ 會出現的紳裝風格男生,拉起高領毛衣袖口,掌心、手臂滿佈的刺青,提醒了我,Jun確實是個刺青工作者。
我說:「很少有刺青師這樣穿,」他笑回:「是嗎?這樣的裝扮讓我最舒服自在,其實我愛白色,但很怕被墨潑到。」「不一般」不只是穿著,更是 Jun 刺青路的最好形容詞。念的是復興美工,高中時因為熱愛 Hip Hop,視 Eminem 為偶像,「當時的 Hip Hop 歌手都有刺青,我也想刺。」哈囉~你還是高中生,「我從小就叛逆,沒在管校規教條,」Jun 說:「就是右手腕的手鍊,當然被教官約談,『你洗掉再來見我』,抱歉,洗不掉的。」爸媽也只唸了幾句,就這樣順順地畢了業。
我們都得經歷一段努力閉嘴、不抱怨的時光才能熠熠生輝,才能去更酷的地方。畢業之後,從事平面設計,同時創立 Unfriendly Art,做公仔與手工造型蠟燭,「很辛苦,」Jun 坦承,加上「刺青」這個詞已經牢牢地刻印在他的心裡,Jun決定開始創作刺青,至今 4 年多。人們常常會害怕改變,其實都是因為自己太懶了,懶得去面對適應新的環境,懶得去學習新知識。一般人跟父母說:「我要成為刺青工作者,」面對的反應都是大發雷霆,只能選擇欺瞞或是家庭革命,Jun的風格不走傳統,暗黑,線條細緻「我拿自己畫的圖讓他們知道,我不是做那種黑道老大、刺龍刺鳳的生意,我爸媽雖然擔心,還是支持,只是一直叮嚀身上的刺青不要再多了,」Jun 大笑:「借不掉的癮除了咖啡,就是刺青,那是痛到爽的享受。」
骸骨不是死亡而是重生
走進 Jun 2019 年 12 月才搬入的 Unfriendly Art 工作室,空間寬敞、一室明亮,「當初費了翻功夫找地方,很多房東聽到『刺青』兩個字,深怕會引來麻煩。」一進門的左邊擺了兩張床,他計畫租給尚無法擁有工作室的年輕刺青師,也會邀請國外刺青工作者合作。與他穿著風格很符合,這個工作室裡都是老物件,「老東西有著靈魂,我來開的車都已經 30 年了!」老燈、舊窗櫺、仿舊的書桌,百年木櫃子裡擺放也算是鱷魚、山豬等的骸骨。乍看有些驚人。「對我而言,這些骸骨不是死亡而是重生,若沒有人收藏,牠們的命運只能自然分解、回歸泥土。」
看著Jun微笑翻著 ⟪THE EMPIRE OF DEATH⟫,書裡刊載著的是收藏於世界各地教堂、博物館人體骨骸,「我曾經衝動想收人的頭骨,但被我女友阻止了!」我腦海裡猛地跳出了佛教的「涅槃」二字,一種超越時間與空間的不生不滅,或許更像是聖經約翰福音三章3節講的,重生是一種新生,希臘文用的是「another」這個字,以另一個模樣、重新「活」著。
刺青與咖啡都是戒不掉的癮,過程雖痛但很ENJOY在其中!
這個「活」不一定是實際的生命,更多時候是以另一個方式存在。蠟燭,點燃之後,逐漸融化,毀掉原有型狀,在 Jun 眼中卻是變換為另一個形狀繼續存在。刺青,破壞肌膚原有紋理來呈現另一個圖案。動物骸骨,已經死亡的生命,經過處理而繼續存在於這個世界。
刺青、蠟燭與骸骨都經過了不同的破壞,在Jun的工作室得到重生,我想,人們也是吧。來刺青的人,選擇的圖案除了酷炫、喜歡,更訴說著只有當事人知道的故事,往心底找的那些感覺,跟隨著刺青工作者與被刺青的人繼續翻攪。「這個女生說要刺這樣的圖,我真的很驚訝,在台灣有人刺過行刑台,我印象裡沒有人刺上吊的圖案,」Jun 說:「五根繩子,吊著四個人,女孩說:『最後一個留給我自己』,我問:『你打算要自殺』,她輕輕點頭~」或許經過了刺青的痛,看著這個圖案,會讓她慢慢想開。
Jun 繼續說著不同刺青的故事,「我右手臂上的貓是一個紀念,腳上的這兩個圖案是我自己刺的,畢竟刺青我全靠自學,算是一種練習。」Jun 認為每個刺青師都要幫自己刺,「你才會知道下針的力道與方向。」
問Jun還會在身上刺什麼圖案嗎?欸,應該先問還有空間可以刺嗎?「當然有,我整個背還是空的,我想好了圖案,但還沒決定給誰刺。」Jun 說絕對不會刺女友的名字、生日、長相,「刺完一定會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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