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景雙屍】重組兩母子隱蔽不歸路 揭鄰居求助數周保安懶理

撰文:蔡靜心 蔡正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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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警方接報指屯門山景邨一個單位發出惡臭,探員破門而入,驚見單位內有兩具腐屍,揭發出一宗從單親母子,變隱蔽家庭,最終步向死亡的社會悲劇。
說山景雙屍案是悲劇,並不為過。事發近兩個月,記者走訪死者的鄰居、幼子曾就讀的學校,重組兩母子為何走向絕路,發現這個家庭,原本並不隱蔽,最少曾三度得到社署、教育局的跟進,但最後疑因教育局跟進不力,令這兩母子最終走出政府安全網的視線。
悲劇原本更可及早揭發,原來,早在8月中,鄰居已發現單位的鐵閘不尋常的打開,並開始傳出臭味。居民向管理處投訴,卻沒得到及時跟進,拖延了數周,才揭發兩母子已先後命斷,一切,已來得太遲。

易的長子雖早已離開校園及遷出單位,但單位桌面仍有一張他的成績單。(資料圖片)

九月初,屯門山景邨一對母子,於單位內離奇倒斃。警方初步驗屍結果顯示,男女死者無明顯傷痕、無服毒跡象,死因仍有待進一步確認。法醫初步檢驗結果則指出,兩死者死去三至四周,而男死者死亡時間較遲,相隔約一星期。

死者是48歲的易順妹和她15歲的幼子梁文禮。易順妹有精神病紀錄。她育有兩子,婚姻生活並不如意,2009年跟丈夫離婚,長子最後跟丈夫同住,幼子梁文禮跟她相依為命。離婚以後,易順妹搬到山景邨居住。據知,她曾短暫領取過綜援,但後來已脫離綜援網,由前夫支持每月約5,000元生活費。

長子管教檔案終結 幼子輟學 成隱蔽家庭轉捩點

沒有申領綜援以後,這個單親家庭,也非從一帆風順。據了解,她曾因長子的管教問題向社署求助,但有關的輔導已在2011年結案。不過,2011年,或是易順妹兩母子走向隱蔽的轉捩點-當時年僅九歲的幼子梁文禮開始停學。在這對易順妹來說較難捱的一年,這個單親家庭卻漸漸消失於社署、教育局的視線。社署停止跟進,教育局因找不到停學的梁文禮,也沒再跟進,更沒將個案轉介予社署或警方等部門。於是乎,易順妹跟梁文禮這對單親母子,開始變成隱蔽家庭。六年過後,終釀成悲劇。

於鄰居眼中,易甚少與人交流,而其幼子更是鮮少接觸。(蔡正邦攝)

重返現場 鄰居:六年來從無見過幼子

悲劇發生後,記者走訪山景邨案發現場,希望了解這不幸家庭的背景。梁文禮小四輟學後,深居簡出,有鄰居誤以為他是幼童,又有鄰居匆匆於門外瞥了一眼,才知單位內才有個小男孩。據死者的鄰居表示,事件發生前一直未見過梁文禮,但有聽到易順妹在單位內「哄小孩」的聲音,還以為單位內有年幼小孩,至事件揭發後才知道梁已經15歲。多名鄰居都指,易甚少跟別人打招呼及交談,鄰居黎伯伯稱:「都是搭升降機才碰到她(易順妹)去買餸,她平時都唔會同人講嘢,但今年都好少見到。」兩母子居於上址至少六年,但或因為深居簡出,鄰居普遍印象都說兩母子遷入才兩三年,而幼子出門,更是聞所未聞。

有鄰居指,多年來見到易順妹不足十次,而她的幼子亦是隔著門見過一次:「剛好見佢媽媽叫佢開門先見到。」易的長子早年則常常出沒:「好似好得閒咁,在樓梯口食煙飲酒。」不過,近年已經相當少見她的長子,相信他已經遷出。

「山景是我家」,這個家是事主母子安身之所嗎?(蔡正邦攝)

鄰居多次找管理處 保安沒及時處理

鄰舍關係疏離,似乎兩母子不露面也沒有人關心。事實上,一件不尋常的事發生了,但卻挽不回兩人性命:「平時(易順妹)一入門口就立即關門,不過(本年)8月就有啲奇怪,8月中開始他們單位的鐵閘一直沒有關上。」

毗鄰的一名女鄰居指,就此多次致電管理員反映,惟不覺得有人上門處理,而單位的鐵閘亦就一直保持開啟,直至事件揭發為止。「到警察上門前一星期左右,我們已經開始聞到有些臭味,出門返家都同樓下保安講下,一日都講幾次!」

現時事發單位的木門及鐵閘,已經再次緊閉。(資料圖片)

直至9月7日的下午,再有其他住戶向大廈保安員投訴單位連日傳出惡臭,拍門又沒有人回應,保安員才報警求助。當時警員及消防員到場破門入屋,已發現一男一女倒斃屋內,屍身腐爛發脹傳出惡臭。女鄰居指,後來看新聞報道,知道兩名死者死去三至四周,正好就跟鐵閘未關好的時間相近,可惜當時她未曾想過有人出事……

管理公司:不便回應

記者向山景邨的管理公司昇捷管理服務有限公司,查詢他們當時接到住戶多次反映後的處理方法,公司僅回覆指對事件感到難過,並對死者家屬致以慰問;由於警方正調查事件,不便回應。

男童曾就讀屯門仁德天主教小學,學校表示曾致電及家訪,惟未能接觸家長。(蔡靜心攝)

小學校長首度回應:已用一切方法聯絡家長

梁文禮相信是在母親易順妹死後,伴屍一周才逝去。究竟一位曾在主流學校接受教育多年的孩子,何時開始失去自理能力? 而事件揭發後,大眾都質疑為何於實行9年免費強迫教育的香港,會有男童失學?

記者找到男童曾就讀、位於屯門蝴蝶邨的仁德天主教小學。該校校長陳善科首度開腔回應事件指,時值2011年5月,根據紀錄,校方已按既定程序,於缺課的第7日通報教育局,並且作出適當跟進及支援,最後將個案交予教育局。他又指,當時校方已用一切方法聯絡家長,包括致電及家訪。就此個案,陳表示為尊重亡者,不便透露太多,而校方得知梁文禮曾是學校的學生後,亦覺得難過。

教育局:無法接觸無法跟進

只可惜,教育局接手個案後,不但亦找不到事主,也沒有聯絡房署以取得地址,亦無將個案轉交社署跟進。教育局發言人回覆指,有關個案的少年曾於屯門一所小學就讀小四而其後缺課。教育局與學校在跟進有關個案時曾進行家訪,並積極尋找家長及聯絡其親人,但最終仍無法接觸有關家長及少年以作跟進。

教育局又指根據規定,學校必須在學生連續缺課的第7天,向教育局申報學生缺課個案。教育局與學校會積極跟進學生缺課的個案,向學生及家長提供所需要的服務,協助缺課學生盡快復課。如局方知悉有關學生有涉及家庭或管教的問題,會將個案轉介至社署,讓他們接受適切的專業服務。

張超雄狠批教育局失職。(資料圖片)

張超雄:教育局、管理公司失職

立法會議員張超雄指,有鄰居向管理員反映但無人理會,要單位傳出臭味才報警,傳在管理上的疏忽,批評管理公司失職。張超雄又狠批教育局「無法接觸有關家長及少年以作跟進」的說法,認為局方同樣失職:「無理由搵唔到就放棄,就算真係搵唔到,都應該轉介畀社署......一個政府要搵人,點會搵唔到。」

他建議當局推行個案管理,個案經理無論何時都會跟進一些高危的個案,一些不能自我照顧的人士,例如獨居體弱長者、殘疾人士,或是單親、有長期病患者的家庭等等,都應納入高危;而非如現時一般,一但個案脫離原本的跟進的社福單位,就沒人再跟進:「如果有這個制度,可能就可以避免這個家庭的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