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周報】港版Gerrymandering鎅走建制多過泛民
十九世紀初期,美國麻省州長傑利(Elbridge Thomas Gerry)為確保民主共和黨在州議會選舉贏得更多議席,成立一項法案,將麻省州議會選區重劃,讓敵對的聯邦人黨票源集中在少數選區,保障民主共和黨候選人不成比例地當選。其中一區被重劃後,形狀似蠑螈(salamander),政敵將傑利的姓氏(Gerry)與蠑螈的字尾(mander)組合而成「傑利蠑螈」(Gerrymandering),影射為保障黨派利益而不公地劃分選區的方式。
「傑利蠑螈」除了在美國、新加坡的選舉發生外,香港的區議會選舉亦因多次重劃選區,被部分泛民質疑是政府為增加建制黨派的議席所為。在今屆區選中,共有109個選區遭重新劃界,雖然選管會聲稱所有劃界建議,均因應各區人口變化,現有地方行政區分界、社區獨特性、地方聯繫的維持,以及有關區域或其部分的自然特徵,如大小、形狀、交通方便程度和發展等重劃;不過,受訪的泛民區議員均認為,選管會在劃分選區時有政治考慮。
十九世紀初期,美國麻省州長傑利(Elbridge Thomas Gerry)將麻省州議會選區重劃,保障民主共和黨候選人不成比例地當選。其中一區被重劃後,形狀似蠑螈(salamander),政敵將傑利的姓氏(Gerry)與蠑螈的字尾(mander)組合而成「傑利蠑螈」(Gerrymandering)。
Gerrymandering在美國及新加坡的選舉中,是助執政黨取得更多議席的手段,成效亦明顯,可是在香港暫成效不彰。根據政府的資料,去年的區議會選舉,共有109個選區的分界重劃。《香港01》記者翻查這109個選區的選舉結果,研究重劃選區後,對區議員爭取連任有何影響,結果發現,在這109個選區當中,共有15名區議員連任失敗,包括4名泛民(包括民協主席莫嘉嫻)、10名建制派及1名獨立人士。
建制派「損兵折將」似乎較泛民多,例如在沙角選區擔任了16年區議員的楊倩紅,今屆不敵新民主同盟新人陳兆陽,立法會議員葛珮帆在馬鞍山頌安亦遭工黨葉榮擊敗,還有從2003年起在逸東邨南擔任區議員的老廣成,今屆重遇12年前的宿敵郭平,同樣遭擊敗。
最慘烈的例子是獨立的杜本文,從1982年起當選九屆阿公岩區議員至今,長達33年的區議員生涯被迫劃上句號,可見重新劃界對泛民及建制派同樣有影響,建制派損失的資深區議員也不比泛民少。
加入容易種票的舊唐樓
在馬頭圍選區落選的民協莫嘉嫻,在該區任職區議員達16年之久,今屆以45票之微,不敵民建聯新星、年僅24歲的邵天虹。莫嘉嫻相信選舉管理委員會在重新劃界時必定有政治考慮,「從來只聽到泛民投訴劃界不公,因為選管會經常改動泛民選區的分界,但很少見到會改變建制選區的分界」。
翻查資料,馬頭圍是今屆109個重劃分界的選區之一,與上屆比較,馬頭圍新增了雅麗居及中南大廈,「雅麗居多年來一直屬於何文田選區,今屆突然歸入馬頭圍,但由於居民較多是中產人士,他們關注的議題與基層有分別,而且和馬頭圍邨距離甚遠,除增加宣傳時的難度外,日後雅麗居居民要找區議員時亦不便」。
此外,莫嘉嫻質疑,中南大廈屬舊式細唐樓,今屆將它歸入馬頭圍,是方便對手種票,「一棟唐樓約有10戶,每一戶都有登記,合共有30至40個選民,其實一般舊唐樓不會有這麼多人居住,居民對登記做選民的慾望也不強烈」,有街坊向莫表示,過去多屆區選,樓下信箱都不是太多區選信件,但今屆「多到跌晒一地都係」,加上對手的政黨動員能力強大,在選前派人落區與街坊「飲茶」,影響他們的投票意向,令她部分支持者認為她已任職多年,轉而「俾吓機會新人」。
2011年,馬頭圍的預計人口為16,970,與政府定出每個選區的居住人口標準(16,964)的偏離幅度只有1.81%,經重新劃界後,今屆馬頭圍的預計人口為19,205,與標準人口的偏離幅度增至13.21%,莫嘉嫻指這一區突然多了很多居民,「選管會常以平均分配各區人口及維持地方聯繫作理由改劃分界,但G15的土瓜灣北,兩屆區選的人口分別只有13,160及13,368,是九龍城區最少人口的選區,對其他有18,000甚至超過20,000人口的選區來說,很不公平」,莫嘉嫻質疑土瓜灣北選區長期維持於較少人口,「是否想保住李慧琼」(李慧琼在該區擔任了16年區議員,今屆亦成功連任),「選管會說要平均分配各選區的人口,為什麼多年來都不變動土瓜灣北的分界?如果拉上補下的話,今屆九龍城區甚至可以少一個選區」。莫嘉嫻亦表示,選管會的劃界方法奇怪,「正常是以街道來劃分,但雅麗居前面根本不是一條街」。
2007年,選管會以石硤尾邨開始清拆重建為由,取消南昌東選區,將其瓜分入四個選區;2015年,選管會以旁邊的南昌北、石硤尾及南昌南選區人口超出上限,重設南昌東選區
被問及重新劃界對民協是否不利,莫嘉嫻直指該黨一直遭針對,「已故黨友梁欐的選區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2003年區選梁欐在南昌東大勝對手,到2007年時,選管會以石硤尾邨開始清拆重建為由,取消南昌東選區,將其瓜分入四個選區,梁欐被迫空降南昌北,以14票之微不敵對手,失去議席,2011年他再度敗選,「但今屆選管會又以旁邊的南昌北、石硤尾及南昌南選區人口超出上限,重設南昌東選區,這是什麼意思?」雖然重設南昌東,但只包括部分石硤尾邨,其餘的歸入石硤尾選區,「怎可能一條邨分屬兩個選區?這不是違反社區聯繫性嗎?」她認為,即使在分界諮詢期時提出反對也沒有用,因選管會只會以「人口超出上限」及「違反社區聯繫性」兩個理由來反駁泛民,「總之是他們說了算」。
區諾軒:選區不應「劃得太細」
香港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副教授馬嶽表示,傑利蠑螈在美國、馬來西亞及新加坡選舉中十分常見,是有利於執政黨的選區劃分。他指出,傑利蠑螈在實行單議席單票制的選舉(如香港區選)影響較大,「劃走20%人口,已可令你輸掉議席」,在實行比例代表制的選舉(香港立法會選舉)的影響則相對較少。
至於香港區選是否有同樣問題,馬嶽說很難找出確實證據證實劃界時有政治考慮,但認為劃區時必須考慮社區獨特性,「如深水埗的幸福選區,將碧海藍天劃入荔枝角北會較適合(西九四小龍在同一選區中)」,他亦不贊成每屆區選均重新劃界,「對爭取連任的區議員很不利,盡量不改動會較理想」。
中大政治與行政學系碩士、對區選劃界有研究的區諾軒表示,區選劃界時有三大黑箱作業問題,「建制派每次劃界均會派人與政制及內地事務局高層討論,經修訂後才到公眾諮詢階段;市民並不知道地區專員向選管會提出甚麼劃界意見;此外,社區獨特性由選管會決定,往往雙重標準」。區諾軒認為香港的選區人口基數僅約17,000人,是「劃得太細」,「每屆人口變動3,000至5,000人,是正常的變化,導致每屆重新劃界的選區多達100個以上」,他建議區選劃界時擴大人口基數,避免經常受人口波動影響而需重新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