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論壇》壇主蘇敬恆認老套　在敢言與慎言中走鋼線

港台王牌議政節目《城市論壇》9月18日（周日）暑假後「開壇」，與過往有異的是，在無綫翡翠台播映30多年後，今季起告別「大台」，改由自家的港台31直播。無綫拒播做法，惹人猜疑有政治考慮，去年接掌這個長壽節目主持之位的「港台男神」蘇敬恆卻從容回應：「這件事總有一日會發生，港台節目必定會同商營機構分離。我沒有太大反應，也沒有所謂無奈。」

我說話好小心，怕錯誤傳遞信息出去，好難用語言清晰表達自己的想法同情感，在用詞不當下，會很容易偏離。人同人相處，說話很易傷人，大部分時間我都要想想說什麼話。

1980年開始播出的《城市論壇》，除暑假暫停外，幾乎風雨不改、逢周日中午都在維園等地舉行公開直播，由翡翠台轉播。前主持、資深傳媒人謝志峰去年退休後，主持之位交到屬港台員工的蘇敬恆手中。現年35歲的蘇敬恆，每逢周日便要經歷近1小時舌劍唇槍洗禮，更不容易的是，他要令現場觀眾遵守秩序。

相信市民雪亮眼睛

早上11時，廣播道1A號港台電視大廈天台上，陽光曬在頭上略燙，蘇敬恆應攝影師要求，在「城市論壇」四個大字間瀟灑來回走動，與工作人員談笑風生，眼見大字棱角有點崩壞，蘇敬恆輕摸了摸，繼續以和煦笑容拍照，絲毫沒有受無綫拒播《城市論壇》消息影響。

「我不覺得《城市論壇》，或者任何港台節目，會永遠同TVB或者任何商營電視台有關係。有些人覺得港台頻道未成熟、未有百分百覆蓋率，但我會認為，人家無義務等你非常成熟（才停播）。」相信自己節目自己播，蘇敬恆淡然續說：「我是老套的人，相信市民的眼睛是雪亮，知道哪些節目好看、不好看，自己會繼續努力。」

以上文字是精華濃縮版，現實中，蘇敬恆面對這個提問，思考大半天才熬出答案來。不論是任職無綫及港台或獲派駐廣州及北京的蘇敬恆，一向予人陽光儒雅的印象，報道屢獲傳媒大獎，經典追訪包括2012年兩會期間，蘇向星島新聞集團主席何柱國提問，其集團旗下的《東周刊》報道劉夢熊出席江湖飯局，是否與劉撐參選特首的梁振英立場有關，結果對方反唇相譏問他：「懂不懂做新聞？」

敢言的人甚為慎言，蘇敬恆說這是性格與職業病，「我說話好小心，怕錯誤傳遞信息出去，好難用語言清晰表達自己的想法同情感，在用詞不當下，會很容易偏離。人同人相處，說話很易傷人，大部分時間我都要想想說什麼話。」

反暴力歪理

慎言的人掌管《城市論壇》，或因論壇上口舌之爭已夠多。《城市論壇》一直為港台王牌節目，直播泛民與建制陣營之間的駁火，是觀眾看得過癮的主因。台上嘉賓不時爆出金句，被各大傳媒無限「回帶」，台下支持者亦非省油的燈，舉牌、擲物、叫喊不絕於耳，人人爭取在鏡頭下表態。

「泛民與建制的支持者也嘈得幾勁，我只能盡力維持現場秩序，不要擾亂討論。」蘇敬恆自言容忍度頗高，只有一次動用紅牌趕人離場。那是今年6月討論銅鑼灣書店店長林榮基事件，「那位男士發言後到另一位女學生發言，她提到擔心自己的安全，將來港人如有同樣做法、會否突然消失。那位男士就站起來破口大罵，以粗口指摘學生。講粗口已不可以，還要用粗口鬧女學生，我認為不能接受，就請工作人員請他離場。」

暴力言行觸碰底線，歪理亦令人無奈。論壇上，曾有發言人士指不認同銅鑼灣書店立場，認為「出版這類書籍就是你不對」、「犯法尚有什麼權利」，蘇敬恆嘆道：「未經審訊你怎可以話人犯法？最多也只能說是疑犯吧。就算犯法，都有他的權利，我們不是封建時代、要株九族，即使犯了彌天大罪也有他的權利，我覺得這些基本概念要有。」

我是老套的人

究竟有否擔心討論過激？蘇敬恆引用昔日歐洲教廷地區的「日心論」，直言相信有理據地提出挑戰，社會才有進步，過去他曾與年輕人討論港獨議題亦如是，「大家想法不同，但我會『戴頭盔』話，好希望你們之中有下一個孫中山，最好證明我今日說的是錯，如果你們覺得我說的全對，這就永遠無進步。」

對於論壇，蘇敬恆最大期許是提升討論質素，事實上《城市論壇》所訂立的議題，由民生至政治問題皆有，當中不少涉及複雜概念，例如立法會參選資格與確認書，要有基本認知才可討論。每次論壇開場前，蘇敬恆都會提醒在場人士先做功課，但聽話的人總太少，「每一次我都同大家講，如果大家有興趣討論，不妨花時間看看立法會條例37、39及40條，當中清楚列明怎樣成為候選人、什麼情況下不可以成為候選人，這樣就有討論基礎。我知自己是好老套的人，但我相信十個有九個半人，未看就坐下發言。」

無刻意與謝志峰比較

文質彬彬的蘇敬恆，與前任主持謝志峰風格迥異，外界常將其互作比較，二人過去亦甚有淵源。蘇敬恆碩士畢業後，於港台《議事論事》任合約工，該節目監製正是謝志峰。至去年蘇重返港台電視部接任《城市論壇》，謝志峰退居幕後任監製，兜兜轉轉，謝志峰做了他兩回上司。「他（謝志峰）是個和善的人，我和他有聯絡，但就無討論節目風格。我沒有很刻意要比較，有任務就盡力做好，就是這麼簡單。」

珠玉在前，蘇敬恆只要求做好自己，對議題有透徹認知，方法之一是長跑立法會。「周二立法會有什麼會我都入去聽，又好喜歡聽聽官員怎樣答，看多一點，就會發現某些人的說法不太成立。」蘇敬恆亦會熟讀大量資料、了解不同議題的爭議關鍵，又會自行推演不同情況，例如立法會議席及票數分布、誰人倒戈的結果會如何，試圖預測局勢。

人貴在有獨立思考

由於節目內容僅由監製、編導及主持蘇敬恆三人負責，由定議題至邀請嘉賓，全由他們一手包辦。做足功課，遇上突發情況才可應變，如今年7月香港民族黨召集人陳浩天被禁參選立會，消息於周六下午傳出，三人於當日傍晚始決定以此為題，是最倉卒的經歷之一。

多年來，《城市論壇》是香港言論自由的象徵，但見近年言論自由愈趨壓縮，蘇敬恆坦言，任何在政治上想達到一些目的的人，也會想辦法影響傳媒，而掌握傳媒者在這方面相對順利。曾被中學生問到傳媒偏頗問題，他認為，人貴在獨立思考能力，故不怕傳媒偏頗，只怕無得揀，「如果社會只有一份《文匯報》，情何以堪？如果不想有一日，某部門發個信息下來，說不可以報道就不報的，大家就要繼續加油。」

今年初旺角騷亂事件後，港獨思潮進一步發酵，立會選舉結果顯示非建制力量碎片化，加上橫洲爭議觸發特首選戰提早掀起戰幔，波譎雲詭的政治氛圍之下，象徵言論自由的《城市論壇》，未來更顯得重要，並有更大發揮空間。

蘇敬恆直言橫洲事件已有特首選戰前哨戰的味道，明年3月下屆特首當選人出爐後，焦點將落在政府班子組成，及至7月便是回歸20周年，相信未來一年論壇氣氛愈趨熾熱，他冀望可讓不同意見能在陽光下攤開來。蘇敬恆面對的挑戰不遜前人，新聞界沒有明星，只有緊守崗位的人。

你想看更多精彩的深度文章嗎？請購買今期《香港01》周報，或點擊此處：成為我們的訂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