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倉奪命火】蛋治奧、碧痰手稿化灰 甘小文「搬」走憂慮
三個月前的今日,牛頭角時昌迷你倉發生四級大火,奪走高級消防隊長張耀升及消防隊目許志傑的生命。無情火焚燒了108小時才被撲熄,兩名救火英雄犧牲,12名消防員受傷,數百位迷你倉租戶蒙受財物損失,包括漫畫家甘小文,他的成名作《至Goal無敵》及單行本等近百期手稿被燒成灰燼,精神低潮隨時間浮現,終因「鬼剃頭」求診,發現有輕微憂慮的症狀,幸繪畫通俗搞笑漫畫多年的磨練,加上近日搬了工作室,助他逐步走向光明,現已可淡然說「苦纏對自己不好」。
甘小文1997年自組公司出版漫畫,工作室設在九龍灣,2004年因重建搬至葵涌工廈,遂在淘大工業村三樓租下約200呎迷你倉,存放近100期足球漫畫及單行本原稿、與朋友合資營運的漫畫店存書、玉郎漫畫等舊書,以及數百張黑膠唱片,半生心血,卻在6月21日的四級大火中付之一炬。
消防犧牲心情跌破谷底
「呢個6月份,心情已經跌到谷底,中午至GOAL CLUB個倉又畀火燒,原稿、舊漫畫、黑膠碟等珍藏恐怕已經化作飛灰,不作瓦存了……貨燒了算,希望兩位昏迷的消防員沒事!」甘小文當晚在facebook如是說。豈料還是有兩名救火英雄犧牲,他當刻形容「心情真係再跌落谷底嘅谷底」。
大火後兩個多月,甘小文上周五(16日)在葵涌工廈的工作室接受訪問,一貫穿上T恤、牛仔短褲現身,沒有黃玉郎、馬榮成等漫書大師的貴氣,但平民化打扮與其筆下通俗搞笑的漫書風格如出一轍。甫見面,記者的目光不禁落在其頭頂的鴨舌帽上,因為認識的他鮮有戴帽,即使感到奇怪,卻未敢多問。
仍懷一絲希望:燒剩一兩張都好
無情火已滅,但一群迷你倉租戶因未有為迷你倉投保,無力追索,時昌則被斥冷處理。一向溫文的甘小文也語帶憤慨說:「我們也是在等消息,但原來有些東西已被他們拿去不知道哪裡扔了,看新聞報道才知道,但我們仍未入過火場,手續上我們應該入去看一看,因為是我們的財物來的, 就算變灰都……(自己估計全都變成灰?)應該是,因我們(的倉)在三樓。」心裡打定輸數,但他還懷著一絲絲希望。「你看新聞圖片出來,人們好珍貴的相片都沒有全燒掉,是不是?如果我的原稿,你說,燒剩一兩張都好呀!」語畢哈哈笑了兩聲,雖無奈,卻又有點阿Q。
為消防員喪揪心 當下裝作沒所謂
迷你倉起火那幾天,比起自己的手稿被燒成灰,甘小文更為消防員喪命火場而揪心。「那時候不應該將焦點放在我身上,我知道(手稿被燒)是很慘,但有人更慘,家人都失去了。」然而,真正的情緒卻隨時間浮現。「那時候沒什麼感覺,未知自己那麼傷,還在裝作鎮定,好像沒太大所謂,但心理的不安慢慢來襲,身體也感到不妥」。
失眠、思緒停頓、煩躁等的負面情緒漸籠罩他的生活,之後更出現「鬼剃頭」,求醫時確診有輕微憂慮的症狀。說到這裡,他又豁達謂:「幸好現在生出來了!」
情緒後來而至 有輕微憂慮症狀
甘小文今年初出版新的連載漫畫《大神們的武林》,大火之日,他原應為第三期書起字、寫對白,但思緒頃刻被手稿浴火打斷。「突然停了,什麼也想不到,拖到現在,(新書)比較時事性,過了氣就唯有暫停」。每當有讀者追問新一期書何時出版,他總是笑著說:「遲些!遲些!」實情是,他不想將自己講到好悲哀。
他又說:「那段時間,訪問、電視,我都沒有看過。(為何不看?)那時候殘到爆,不知道為何,就是不想睇,以前上電視,會叫人幫我download,這次沒有了!」
甘小文19歲加入「玉朗機構」,21歲升任主筆,創作了哨牙珍、肥婆四、四方果等家喻戶曉的漫畫角色,配以刻意醜化的畫風、粗口諧音的對白,通俗搞笑得來,卻不失調侃現實的意味。直至1997年,他自立門戶,出版了54期足球漫畫——《至GOAL無敵》,在市場大賣,成為他的代表作。
燒毀手稿見證成功 數碼復修不可取代
經過一場無情火的洗禮,《至GOAL無敵》及單行本等手稿被燒成灰燼,甘小文形容是一場悲劇。「我與助理一筆一劃一線勾出來的,全部都在原稿上,原稿使自己從低潮走向高潮……我的書原來在任何出版社都不暢銷,直至《至GOAL無敵》這本足球漫畫,竟然意想不到地暢銷,見證自己起(飛)的時候,不需要靠任何大的出版社,單靠自己能力而做的一本比較暢銷的書,這可以說是意義所在。」
堅持寫笑話逾30載,他走過人生的高山低谷,以前哪怕是看著寫主流漫畫的同行買樓買車,自己卻無錢開飯,買白麵包來食,也都走過來了,但面對手稿突然灰飛煙滅,他形容過去兩個月是人生最大的精神低潮,與以往著作不暢銷的金錢低潮相比,這種損失「賺不回來」,即使有朋友提醒他可作數碼復修,惟始終取代不到真跡。
大廈業主有責任賠償
事過境遷,淘大工業村現被棚架包圍,實施有限度出入,搬運工不時從大廈內搬走一些物件,但近日已少見有苦主摸門。三樓租客陳先生透露,時昌聲稱三樓物品已燒光,自己存放的古董、檀香木等已被丟棄,他感到不憤,認為即使時昌沒有為迷你倉投保,大廈業主亦有責任賠償租戶。
時間可以丟淡,不可苦纏,對自己不好。
搬了工作室漸忘記憂慮
甘小文近日亦搬了工作室,新的環境比較開揚、光猛,人也精神一點。他笑說:「搬也好,可以專心搬東西,不去想就可以!」又謂:「做人那麼久,以前最辛苦都試過,這些(挫折)應該可以(走過),不要執著,不去想,就可以!」
「頭髮生回來了,沒事了」
雖然記者一再追問低潮的情況,但甘小文每每說完,總是面帶微笑補充「現在其實沒事了,頭髮生回來了,藥不用吃,沒事了」。或者正如他自己所說:「我一直都在打逆境波,過往的挫折是一種磨練。」成就了今日豁達笑看悲劇,靠自己走出憂慮的甘小文。
採訪手記:時間可以丟淡,不可苦纏
甘小文筆下的漫畫市井又搞笑,但見過他的人都難以相信眼前笑起來還是八字眉的人,竟是一名天生笑匠,小學時已懂得「賣笑」賺零用錢。
訪問中,他一時無奈說:「(手稿)沒得搬,都化為灰燼。」但更多是說:「非常之可惜,但這個月都沒事啦!」「慢慢,時間可以復原,身體可以自然復修,我知道自己可以!」最後的最後,他稱:「時間可以丟淡,不可苦纏,對自己不好!」
或許,就如他自己說,寫通俗搞笑漫畫已是一種宣洩,更想到可用個人經歷開解遇到挫折的朋友。在低潮中還能想得正面,這就是甘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