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光影的音符】視障少女開小提琴獨奏會 用弦聲訴說美麗

撰文:袁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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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人都用雙眼去量度美醜,18歲的丁怡杰,口中說出的「美」,大概是另一個維度的概念。小妮子從小便分不清顏色的差別,視力日漸退化、她的世界只餘下黑暗,但18年的人生,因音樂而美麗,用聲音和旋律構建自己一片天地。
她兩年前來港學習小提琴,去年秋季入讀香港演藝學院專修小提琴演奏,這位佛山女孩不僅每日練琴6小時,亦隨專業的老師學習樂理知識。今年3月,丁怡杰將在港舉辦第一場小提琴獨奏會,她不斷對記者說很興奮,期待這場獨奏會可以用琴弦聲來表達自己的「快樂與美」。

丁怡杰每每在演奏時都非常投入,在音樂的世界中,她依靠記憶中的琴譜前行。(羅君豪攝)

閉上雙眼,眉頭微蹙丁怡杰完全投入在演奏之中。她輕輕一聲呼吸,鋼琴和小提琴同時奏起,交織出一曲奏鳴曲《Sonata in A Major》,是比利時裔法國作曲家法郎克(Franck)的作品,亦是她3月的表演曲目之一,她的韓國老師Maria Jee屆時亦一起合奏。

樂曲前半段,多處都是鋼琴帶領小提琴向前;而進入中段後,小提琴則開始帶領鋼琴前行。整首樂曲,丁怡杰都絲毫不顯慌亂,鎮定自若,雙眼看不到的五線譜與音符,全都在她的腦內。

丁怡杰在演奏會上將與韓國老師Maria Jee(右)一起合奏。(羅君豪攝)

靠記憶力記譜 丁怡杰:「咁樣反而好」

一般人演奏倘若忘了一段,還可以看樂譜繼續下去,丁怡杰卻必須將樂譜完整地記住。她說,平時需要靠同學輪流「讀譜」,自己回家再反覆聽錄音,用耳朵紀錄、背熟。

有人也許認為,這或許和司機沒有Google地圖時開車一樣,所有的路都在腦中,但丁怡杰卻表示,「識背無用㗎,因為真正表演時,唔容許你去再諗下一個音點拉出嚟。」她說這句話時盡顯自信,像一個經驗豐富的劍客,應戰時,每一招都行雲流水、應用自如。

3月演湊長達1小時 

她早前受邀參加香港藝術節「無限亮」計劃,作為「不同能力者」的她,3月將演出長達1小時15分鐘,要背熟大段長譜會辛苦嗎?丁怡杰說得輕鬆,「咁樣反而好,其他人有時就是因為可以睇譜,所以點都記唔熟。」

她亦強調,演奏時不可能在腦海裏拚命回憶樂譜:「拉琴如同唱歌,要令到音色優美,無時間去諗下一個音符係乜。練習時仲可以咁做,但演出唔係練習,係需要百分百投入。」

被讚靈敏有天分 丁怡杰:「我是勤奮多過天賦」

Maria Jee是香港演藝學院的老師,負責教導丁怡杰小提琴。Maria表示,丁是她第一位視障學生,自己也花了很多心機切合教學方式。除了要將音符的長短、休止符號等詳細描述給丁怡杰知,更需要想辦法令丁理解肢體動作的變化,確保拉出來的音色更優美。Maria讚歎丁的耳朵靈敏,而且非常努力,已達到了同齡人中的專業水準。

比起技術上的標準,令丁怡杰能夠理解演奏的內容是更重要的事情。當Maria可以借助各種充滿畫面感的詞句令其他學生理解時,丁怡杰甚至沒有顏色的概念。於是二人經常會一起進餐,課後也會發送信息交流,Maria說音樂往往就是很「personal」(私人化)的事情:「丁怡杰有天分,很敏感,能夠理解到音樂的情緒。」丁怡杰聽到後卻有些謙虛,她說:「我有什麼敏感的呢?都是勤奮多過天賦。」

不喜歡特殊學校 丁怡杰:我和大家沒有分別

從6歲時開始學小提琴,丁怡杰確實比其他人付出更多。未來香港之前,她每星期需要前往廣州的星海音樂廳學琴,有時父母工作忙,她需要自己一個人搭乘地鐵前去,所能依靠的只有細細的導盲手杖和堅毅的心。

她笑着說,「都說香港地方細,地鐵逼,同廣州完全唔同一個概念。」她憶述自己從家出發需要耗時1個半小時才能到,「不過佛山離廣州都算近。」

她表示一直到小學六年級都在普通學校內讀書,直到視力幾乎盡失時,才轉去特殊學校。在小學時,她常常因為視力問題被普通同學嘲笑,不過自己還是更喜歡在普通學校內學習、生活,「比較有挑戰性,無咁悶」,丁怡杰停了停又補充,「我不覺得自己和『正常人』有分別。」

這和Maria的理念相同,她對丁怡杰的要求十分嚴格,要求她以音樂家的身份看待自己的演出,而非一個視障人士。在音樂這條路上,丁怡杰還有很長的路要繼續走。

丁怡杰每天至少要練琴6小時。對於演藝學院的路,非常熟悉。(羅君豪攝)
普通人或許很難想像看不見的世界中,「美」是甚麼,丁怡杰表示自己想要透過琴聲表達。(羅君豪攝)

即將在3月底開始的獨奏會,丁怡杰選擇了貝多芬、法郎克以及威克斯曼(Waxman)的作品,她沒有用過多的字句形容這些曲目,只是說:「很優美,所以我想表達美和快樂,給香港的聽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