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周報】泛民十五載協調路 民動鄭宇碩:「盡做啦!」
民主動力2003年至今,合共八次協調較大型泛民選舉。創辦人兼首任召集人鄭宇碩感嘆,十五載協調路挑戰多,今日成果得來不易,而是次泛民初選得以確定「311補選」代表,更是踏出一大步。泛民議會路收窄,但鄭宇碩不感絕望,反而寄語一句:「盡做啦!」今次泛民初選造成的風波,再次暴露泛民之間協調困難,也許大家應重新思考,民主派未來應該怎樣擴大團結的對象。
甫見鄭宇碩,儘管他滿面滄桑,仍笑容親切,不失活力。他2015年退下火線,將協調泛民的重擔交給年輕一代,如今只是民主動力的普通成員,但仍心繫民主。例如是次補選風波,他努力遊走於各方、參與斡旋,一如15年前的第二屆區議會選舉。那時,剛於2002年成立的民主動力初試啼聲,協調民主黨和民協開拓議席、減少撞區。
回想當年,「何俊仁和劉慧卿想我負責,咁我捱吓義氣啦。搵我都好容易理解,民主運動中我年紀較大,輩分比較高,投入時間長,1970年代尾做香港觀察社主席。而且(我)呢個人比較老,又唔會去選立會,又唔會做政黨主席,咁就去做啦。」
當年乘着反廿三條及七一大遊行之勢,民主動力於2004年促成泛民200多名候選人簽署「聯合民主政綱」,以團結各派為區選造勢。然而,臨近選舉前,甘乃威指摘聯署候選人戴卓賢是「忽然民主」,又揚言若不把戴剔出名單,就會連同「中西區民主動力」成員退出聯合名單。民主動力協調各方顧全大局,最後兩人均留在名單中,並成功取得議席,而民主派合共有174人當選,與取得189席的建制派相當。
泛民黨派缺權威制約
不過,像首場般的「顧全大局」,在往後的協調路上,已不可多見,因為泛民協調只靠道德及輿論規範,一旦候選人或政黨退出,機制就失效,加上民主派內部的衝突,亦往往令協調受到挑戰。例如2004年立法會選舉,經過大半年協調得出的名單,曾被中大學者蔡子強批評過分高估泛民實力,更諷刺是,名單不消一天就因民協廖成利棄選九龍東而生變,最後泛民僅取18個直選議席。鄭宇碩當時曾慨嘆,民主派選舉機器落後。至2010年「五區公投」,由於民主黨主張與政府談判,鄭家富指摘其沒有積極參與公投,與廿多名改革派退黨自組新民主同盟;到2011年區議會選舉,社民連因不滿民主黨支持政改方案,退出協調機制,人民力量更發起「票債票償」,狙擊民主黨行動。
談及民主動力一路走來的風風雨雨,鄭宇碩的言語中略帶無力感。他直言,協調至今的成果得來不易,泛民亦的確曾團結不足,又缺乏核心政治人物的領導,甚至有部分派別,不認同泛民的基本信念,發起狙擊民主派的意識形態之爭等等,這已不是協調機制所能涵蓋的範圍。儘管如此,他仍希望泛民各黨盡力而為,理性商議協調爭取更多議席,至於要如何吸納不同政治光譜,就要透過接觸而互相了解。他舉例,當初社民連由攻擊民主黨,到後期大家互相理解,甚至達成協議,作資訊交流等,這都顯示泛民各黨派推動民主的方向仍然一致。
說起協調的艱困,曾於2010年擔任民主動力召集人、現任執委的蔡耀昌也指,協調最大困難在於每個政黨,雖然均有委員會及執委會等核心組織,卻沒任何機制可約束這些組織,或領導各組織作一個共同決定,而每一次協調都是基於過往的基本共識作依據,即使有人不遵守,也毋須問責。雖然如此,蔡耀昌態度仍然樂觀,他相信,民主動力並非完全被動,該機制運行了十多年,有一定的信譽,又得到泛民共識和市民認同,這在一定程度上可制約拒絕「坐低傾」的人。
泛民協調目的是集中力量對抗建制,卻一直事與願違,即使有聯合組織出現,也未能大幅扭轉兩級議會的劣勢。以2007年區選為例,泛民組成「泛民區選同盟」,派出超過200人參選,將「撞區」數目由30個減至7個,但最終民主派仍是兵敗如山倒,所得議席由2003年的174席銳減至109席,就連當時負責協調選舉的蔡耀昌,也不敵新論壇的龐愛蘭。
本土派崛起吸納傳統泛民票源
協調過程和戰績不似預期,某程度上是由於「龍頭大佬」民主黨萎縮,加上新興民主黨派及本土派崛起,吸納傳統泛民票源所致;因此,擴闊政治光譜是泛民協調的新方向。鄭宇碩以2015年區議會選舉為例,當時泛民曾與俗稱「傘兵」的傘運組織成員協商,成功減少「撞區」數目至六個。蔡耀昌則認為,協調的目的是找出最具廣泛認可的代表,民主動力可利用平台統合各派意見,和將他們納入初選機制。不過,有人曾批評協調是為民主黨服務,以增加其選舉勝算,但鄭宇碩否認此說,指參與協調的組織,在過程中也是平起平坐,均有一票否決權,加上「第一共識就是不挑戰現任區議員,區選議席較少的小黨有優先選區權利,民主黨等大黨在協調機制下沒有優勢」。
翻查民主動力的協調工作,區議會選舉成績似乎比立法會選舉成功得多。鄭宇碩解釋,區議會是「單議席單票制」,不論候選人票數相差多少,都是勝者全取一個議席,但立法會是「比例代表制」,即按參選名單的得票比例分配比例相若的議席數目,故可能出現得票率與議席數目不成比例的情況;理論上,只要泛民各名單配票得宜,即使沒有取得最多選票,也可取得議席。然而,要精準配票,又談何容易?例如2004年立法會選舉,即使泛民在港島區獲得逾20萬票,遠超建制派的14萬票,但民建聯蔡素玉仍以800多票些微之差擊敗排在余若薇名單第二位的何秀蘭,取得議席。回想「甩轆」往事,鄭宇碩笑言是泛民各黨過於「禮讓」所致;但其實當時,是源於「余何配」的鑽石名單具強大吸票力,導致多個民調顯示排在民主黨楊森名單第二位的李柱銘有機會落敗,民主黨因而大打「告急牌」,何秀蘭便與議席擦肩而過,當時鄭宇碩曾批評,有政黨動輒「告急」,打亂了整體部署。
須拓議會外力量支援
繼後的立法會選舉,仍然呈現泛民政黨互相狙擊、同區混戰的亂象。例如2016年立法會選舉,民主黨尹兆堅、民協馮檢基、街工黃潤達等同一區出選,以致何君堯以數千票之差擊敗工黨李卓人。港大法律學者、佔中發起人戴耀廷的「雷動計劃」,便是基於立法會議席投票制度制定「策略選民」,但最終效果不彰。
至於是次因「311補選」而衍生的泛民初選,也並非什麼新鮮事,早在2007年期間,時任民建聯立法會議員馬力病逝,泛民為取得該補選議席,經協調後舉行初選,最終由前政務司司長陳方安生勝出,代表泛民參選。與之不同是,現時政治局面已有重大轉變,特區政府出擊遞奪議員議席,導致泛民抗爭方式收窄,甚至要制訂相應的替補方案。
港大社科院講師丘梓勤指出,泛民議會抗爭之路愈來愈難走,議政空間不斷收縮,泛民要更大程度在公民社會和非政治層面,擴大社會自主性,例如在文化、宗教等專業層面、區內自發組織監督政府,增強社會上非建制派的力量,以支援現時的議會路線,以確立日後民主運動方向。雖然泛民議會路收窄,未來更難走,但鄭宇碩不感絕望,反而寄語一句:「盡做啦!」
上文節錄自第98期《香港01》周報(2018年2月5日)《泛民十五載協調路逆難而上 民主動力鄭宇碩:「盡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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