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謊言．劇評來稿】艾美獎「家暴劇」裏的教育熱議

文：何民傑（香港影評人協會副會長）

HBO出品的美劇《小謊言（Big Little Lies）》（台譯《美麗心計》，國內譯作《大小謊言》），在剛剛公布的美國艾美奬中獲得多個獎項，尤其身兼監製的女主角妮歌潔曼得到短劇組的最佳女主角奬項，還有短劇最佳劇集奬以及最佳男配角和女配角等等殊榮，頓時全球關注這本來已叫好但不太叫座的電視劇。

不少媒體在報道這次艾美奬結果時都稱呼這齣以美國白人中產主婦為主軸的電視劇做「家暴劇」，這當然關乎劇中其中一條主線，即妮歌潔曼扮演的高富美主婦受到丈夫家庭暴力對待，卻為家庭和兒子而默默承受，在所有人面前展現完美家庭模樣，直至遇上會說真心話的心理學家才得到解脫，這劇亦一反心理輔導無甚作用的影視印象。

【編按：以下內容或含劇透，逃生門在此。】

妮歌潔曼就是因為飾演這位原是律師，但為了家庭而放棄專業發展的中產女性，在面對暴力滋擾陰霾底下，她在掩飾、逃避到直面下的心理轉變，也成劇集吸引的亮點。但如果將這部由著名暢銷小說改編的故事定義為純粹的家庭暴力警世作品，那就會大大忽略劇集的深度和廣度。

故事原作者Liane Moriarty 雖然讓作品在紐約時代書榜長期名列前茅，但她其實是一位住在澳洲悉尼的妻子和兩名可愛小孩的母親，可以想像故事裏除了最讓人引頸以待的死亡事件以外，在這個小社區裏發生的家長磨擦，不同家庭的內部矛盾，多多少少都是原作者的生活觀察和反照。

尤其劇集對當下教育狀況的熱門議題，都有深刻而讓人細味的描述，例如貫穿整部劇集的學童欺凌事件，開學首日就被指欺凌女孩的新同學，來自單親家庭且生活水平與其他家庭格格不入，只由一位小女孩隨便一指，近似所有成年人視之為不可原諒。這狀況與不少香港新來港人士家庭面對的苦況有所雷同，導演高明的是七小時劇集從沒有一鏡頭拍下欺凌，欺凌卻可以由閒言閒語間散播開去。

第二集的標題是Serious Mothering ，姑且翻譯作「重度母性」，就更加一語道破中產家庭媽媽們雖然有學識和社會經驗，但面對兒女的教育和社交問題，那種讓人氣也吸不下的壓力，以及掩蓋了理性的母愛隨時也會是傷害自己孩子的最大危機。劇中由著名演員瑞絲．薇斯朋飾演的Madeline ，就如何演繹過度管制底下，讓步入青春期的女兒打算以自己初夜拍賣，為國際性奴隸團體籌款，說到底不過是突破母親期望的定型和喚起離異父母的真心關顧。

劇中穿插不少因死亡事件已接受警方盤問的配角場景，其中有擔當老師的就說過「我的論文是直升機式家長研究，但這個社區的家長遠遠超越這個形容詞所能夠描述的。」其中被欺凌的小女孩來自富有人家，母親雖然是跨國集團的CEO，但面對小女孩的生日會欠了幾位同學參與就情緒崩潰得無法自拔，靈活描寫了「怪獸家長」、「虎媽」等等名詞都無法說得清的過度母愛。

劇集裏表面風光的家庭背後都有各自不可告人的秘密，以夫妻相處之道，家長之間互相猜忌和競爭，新一代子女與父母的矛盾與包容，都充斥着整齣情節吸引的《小謊言》中。可是故事到了最後，表面生活潦倒的單親母親反而是心靈最滿足的一位，孩子需要的並非要在月球上蓋一所超級別墅，溫暖而充滿愛的家可以十分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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