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勞動節｜紮鐵工求職記　勞處遇「奇工」　工友嘆待遇不及外勞

「你那邊有沒有位？」紮鐵工求職以往靠人脈，一通電話便找到工作。但近來，有大批紮鐵工人稱近月工作銳減，只好打破慣常化做法，去招聘會及勞工處就業中心求職，惟兩周過去，工人仍未有工開。

多名紮鐵工友質疑，工作銳減、被要求「休息」是與輸入外勞有關，有工友更指，輸入外勞不單造成就業困難，也影響他們薪金水平，嘆道現時本地工人待遇不及外勞。他們說，兩周以來感到求助無門，只好靠自己、靠工友，發起聯署申訴書，當中提到幾項呼籲，包括暫緩輸入紮鐵外勞及促請當局審視實際失業數據了解供求等。

4月15日早上，九龍灣建造業議會服務中心舉行招聘會，逾百名紮鐵工到場求職，多名工友提到近月工作銳減，有部份人更是近月完全無工開，他們當時質疑就業的困境源於輸入外勞。翌日再有五、六十名紮鐵工人到勞工處東九龍就業中心求職，在逾千份的建造業相關工作中，工友只找到寥寥數份的紮鐵工作。

其中一份以月薪1.5萬元聘請「見習紮鐵工人」，每周工作六天，以一個月工作24天來計算，日薪僅625元。該工作也要求工人有中四程度、略讀讀寫中英文，而工作內容中包括協助切割、屈曲及紮穩地盤鋼筋。

從事紮鐵十多年的阿威直指，涉及切割鋼筋，意味該工作屬「中工（半熟練技工）」，惟其開出的人工為1.5萬元，日薪遠低於行內約於一千元一日的「白紙價（無經驗、剛入行技工的日薪）」，批評這份工作侮辱紮鐵工人的專業。

至於另外一份於4月9日刊登、標明有大量空缺的紮鐵工作，開價2000元至2650元一日，多名工友認為待遇合理，有意應徵，惟招聘廣告上未留下公司的聯絡電話，勞工處職員及後成功聯絡到該公司，並引述指該公司需要人手、有意為工友安排面試。惟事隔兩周，作為工友代表，與該公司聯絡的工友華哥指，該公司最後以已無空缺，未有安排工友面試。

華哥從事紮鐵十年，他坦言以往求職不會去招聘會或勞工處求職，通常是靠人脈、打電話問相熟行家來找工作，惟農曆新年後，他問遍相熟行內人，仍難以找到工作，3月只工作約10日。

華哥又提到，現時有很多同行，自從輸入外勞、有外勞進場後，被安排「休息」，批評當局未深思輸入外勞對本地工人生計的影響，促當局剎停輸入外勞，「你說輸入外勞，其實最慘的永遠都是我們打工仔。」

另一位紮鐵工阿榮亦有同樣經歷，農曆新年後已找不到紮鐵工作，至今年3月為求開工、有收入，他曾到機場三跑工程做雜工，當時遇到一些尼泊爾工人，傾談之下才發現原來對方原本也是紮鐵工。

入行紮鐵十多年的長毛則提到，近月每月只有數日有工開，形容現時搵工之難前所未見。然而，輸入外勞不止造成就業困難，也影響本地紮鐵工的日薪，據他所指，以往的「大工（熟練技工）」日薪為2300元，降至1800元；「中工」則由一般1800、1900元，降至1400元。

曾教授紮鐵大工課程的阿威對外勞的技術水平、安全意識有保留，又認為現時外勞待遇比本地人更好，倘若以同一待遇，月薪約3.7萬元、包住宿，不相信無本地工人願意做，「如果你有這樣的待遇，我想全香港排隊，都不知道排到哪裡。」

他續指，現時很多招聘會聘請的是中工，持有大工牌的紮鐵工人要養家、想繼續有工開、有收入，唯有接受薪酬待遇降低，「但最怕你有這個心態都沒用，（再下去）都沒有你份，那才是最痛苦。」

工人們的手機，有很多外勞乘坐專車到工地的相片、影片，阿威指一眾同行現時無不憂心：「很多工人現在每返一天工就憂心一天工，憂心會不會被人炒、會不會被人叫停工，這是一個很大的焦慮。」他擔心紮鐵工遇到的求職困難，會延伸到其他工種，促政府停一停、想一想。

據發展局公布的資料，建造業輸入勞工計劃在首三輪申請，共批出49個公營工程合約、共7,107個配額，據工種分項，當中鋼筋屈紮工佔712個配額。

香港基督教工業委員會幹事麥德正指出，建造業工人去招聘會、勞工處、簽申訴書，均非尋常狀況，反映他們正受「切膚之痛」，明顯反映已有問題出現，「香港過往沒這麼大量的（外勞）數字，直接令工人無工開。」

他續形容，紮鐵工人近月感受到的是「結構性」輸入外勞帶來的威脅，回顧政府去年推出行業計劃，讓公營工程優先輸入外勞，卻錯判私營市場發展，促當局須留意到本地工人的就業情況，及早煞停輸入外勞。

此外，麥德正也提到，當局現時未有公布外勞的來源地、資歷等資料，工人對外勞技術、安全意識有所質疑屬合理，建議政府要透明化、公開相關資料。

時至4月30日，傍晚開始，油尖旺區一間火鍋店，聚滿來簽署反對輸入外勞申訴書的紮鐵工人，由於人數太多，他們後來改到大廈旁的後巷繼續排隊簽署，目測至晚上7時許，人龍至少仍有逾百人。

即使去過招聘會、勞工處，華哥表示仍未找到工作，4月整個月未曾開工，不禁揶揄自己：「我現在真的很空閒。」他續指，一起去過招聘會、勞工處的同行，同樣無收到任何回音。

最主要是公營地盤，你全給了外勞配額，你想返工也沒用，它也不要你，就算要你，也只是做形式，上一兩日班著你休息，不知要等多久，無了期。現在很多兄弟都被叫「休息」，到現時也未返過工。

華哥說，過去兩周，跟其他同行均感到求助無門，「不知道哪一個可以幫到我們。」這晚工人聯署的申訴書，稍後會交予政府，當中提到幾點呼籲，包括暫緩輸入外勞紮鐵工；重新審視實際失業數據，了解供求關係；以及徹查外勞實際到手報酬是否低於標明的工資中位數，並涉及回佣、服務費、介紹費等不尋常費用。

他最後補充，釘板工人也開始出現開工不足、被「休息」的問題，未來會嘗試聯同其他工種的工人，再向當局反映意見。

就有工人稱輸入外勞已影響就業，《香港01》曾向發展局查詢會否因而考慮暫停建造業輸入勞工計劃、或將部份工種從計劃中剔除，發展局早前回覆指，政府政策原則一直是保障本地勞工優先就業，現時計劃要求輸入勞工的申請須先進行本地招聘。局方亦會持續密切監察建造業最新的人力情況。

局方也指出，計劃要求僱主不得以輸入勞工取代原來在職的本地僱員，如需裁員，應先裁減輸入勞工。倘若收到有關個案，會作出嚴肅跟進。若證明屬實，將會作出行政處分，包括撤銷已批出的配額、暫停接受總承建商的新申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