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髮禁｜跨性別青年曾成功爭取穿男裝校服：是時候反思「校規」

中五學生林澤駿早前向平機會投訴，質疑校規禁男生留長髮涉違《性別歧視條例》；事實上，挑戰各種校服規定的學生多年來不計其數，林同學不是第一人。

今年21歲的Liam，現時是跨性別青年支援組織「跨青時刻」的主席，他們這兩年來已接獲約20個關於儀容規定的求助個案。Liam自己亦在中五時，成功向學校爭取，獲准脫下讓他不安的校裙，換上男裝校服上課。

林同學在片段中提到自己有性別焦慮；Liam認為，我們是時候反思「校規」是否不合時宜，「當你將所有嘢制式化一味套落去，冇畀空間思考，亦冇相應教育幫助了解，原來性別、性傾向都係一個光譜、有更多可能性，成個社會就會同以往一樣咁二元化。」

攝影：黃寶瑩

清朝時有「留髮不留頭」的「髮禁」，來到2022年，有學校要學生「留髮不留校」。

上月底，就讀東華三院黃笏南中學、16歲的中五生林澤駿上傳影片，指自己因頭髮「過長」，遭校方警告會每日記一個缺點，甚至施以停學處分，最終被逼剪髮。林同學在片中形容，自己有少許性別焦慮、性別認同偏向中性，剪髮一事令自己意志消沉，亦曾因此痛哭一場；林又引述前立法會議員梁國雄就懲教署要求男囚犯需剪長髮的司法覆核案，認為事件與性別定型及性別歧視相關，便正式向平等機會委員會投訴。

事後有多個團體聯署支持林同學爭取廢除「髮禁」；平機會主席朱敏健後來亦稱，個案將進入調解階段，希望雙方交流看法收窄分歧。

曾質疑自己屬小眾　網上卻發現不少未成年跨性別者

「跨青時刻」是其中一個發起聯署的團體，主席及創辦人之一的Liam是一位年輕「跨仔」（跨性別男生），他坦言，中學時期讀男女校，處於順性別、異性戀為主的環境，他沒有公開身份，也一度質疑自己「會唔會係好少數」。後來透過社交平台才發現，同樣未成年的跨性別者原來有很多，「未成年青少年階段嘅trans（跨性別者），屋企人唔支持嘅話好難搵到支援，加上學校制度上好多掣肘，壓力比起再大個啲、有獨立經濟能力係唔同嘅。」

制度、規矩唔容許咁樣做（以髮型、衣著等作性別表達），內心有好多掙扎；想去break rules（打破規則），但break rules時又有啲代價。可能學校會將你視為一個標奇立異嘅壞學生，其他人畀壓力、自己有焦慮、朋友家人未必理解，壓力係多方面嘅。

組織英名文字「Quarks」，即是「夸克」，是一種基本粒子；Liam和友人一同成立組織，是希望如粒子般連繫本港的跨性別青年。早於今次「髮禁」風波前，他們已發現，學校對學生外表儀容的規定，不論對正處於摸索階段還是已確立身份的同學，其身份認同、性別不安都有很大影響，「自己接唔接受（身份），其實都有好一部分來自於其他人接唔接受，以及對於自己外表有冇辦法可以控制得到……大部分學校多數都有宗教背景，然後會有好嚴格嘅儀容規定，其中頭髮係重中之中。」

Liam指，他們近年接觸到約20個關於校服規定的個案，當中大部分是高中學生，「有啲讀緊書嘅朋友向學校申請，會唔會容許留長頭髮、或者轉做體育服……就算係較中性嘅體育服，有時都係唔容許。」也有學校不讓女生留短髮，只可「焗住剪中長度」；「跨女」則更嚴格，「男同學真係頭髮長少少都唔畀，會有好多種方法逼你去剪……基本上我係冇見過任何一個想留長髮嘅同學，係有機會可以以男學生身份成功留到。」

教育局（2021／22 學年）的學校行政手冊中指出，在制定有關校服的規則時，學校應參考由平等機會委員會發出的「 種族平等與校服 」 指引 ，惟當中沒提及有關性別考慮的條文。參考平機會於2014年製作的《種族平等與校服》小冊子，當中則有列明校方應以開放態度制訂校服規則，避免性別定型；而校服標準應均等地套用於男女生。小冊子亦提到，學校在施加限制時應該小心謹慎，因為所施加的限制若缺乏理據，便有可能構成歧視，並指校方應樂意考慮因應社會和文化環境的合理遷就要求，規則應具有彈性，以開明的態度就個別個案的理據作出仔細考慮。

「自己都有一排係戴假髮返去」

「我係有少少無視校規，有照鏟青，但為咗避開畀學校捉，我自己都有一排係戴假髮返去。」Liam曾經走過「髮禁」，更挑戰了「校服」，形容自己是較幸運、順利的一個。在中五的時候，Liam找到醫院青少年診所的醫生寫下證明信，向學校申請希望轉穿男裝校服，「當時已經同屋企人溝通咗一排，媽咪都比較支持咁做......亦好明白，如果我着到男仔校服，我會舒服好多。」他指，自己有好一段時間也受性別焦慮困擾，幸好校方讓他在全校換冬季校服時作過渡期，自此的中學生涯也穿起男裝校服，「喺其他指引上其實都係冇乜太多，廁所、更衣室都係照舊，但已經感覺好咗好多。」

挑戰校服規定不等於挑戰「校規」

撇除國際學校、「無校規」的兆基創意書院（學校沒有嚴格規定髮型、服飾，但會列出不接受行為，包括對師長不敬、對同學欺凌或暴力行為等等），主流學校校規中不外乎會寫上「不准標奇立異」等來限制學生的服飾儀容。Liam認為，挑戰校服規定不等於挑戰「校規」，「儀容規定點解會咁定、從何而來、係咪合時宜，呢件事我覺得大家好缺乏思考。」他直言，現時社會缺乏空間讓青少年思考身份問題，「生咗小朋友，係咪純粹有啲gender reveal party（性別揭曉派對），生咗個仔就全部都用藍色（裝飾）、生女就全部都係粉紅色？」

Liam又質疑，清朝時有「髮禁」，但朝代、時代改變，現代男生是否也要剃頭？他認為，容許學生自由表達自己、自行控制頭髮長度，學校共融、舒服、性別友善，才是理想的學習環境，「『長毛』上訴成功，點解學校仲要比監獄落後？係咪學生對髮型嘅自主比囚犯更少？」

我唔知有冇前人做過，但係我相信呢個社會，同我有一樣苦衷嘅同學都需要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