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選一周年】地區工作所需不只熱心 徐子見學會幫人前先求證

撰文:梁雪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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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一年前的區議會選舉,是雨傘運動後第一次選舉。一些本來沒有從政經驗、但積極投身雨傘運動的「政治素人」,紛紛落區參選。他們只倚仗微小的人力物力,本著將雨傘運動精神在社區延續並深耕下去的理念,跟政黨打對台,最終勝選的只有不足十人。
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當數柴灣漁灣區徐子見。徐子見擊敗意欲第7次連任的民建聯雙料議員鍾樹根,在不獲分配議辦的情況下,擺街站擺了一年。一年過去,這位傘兵當初參選的豪情,今天還餘下多少?

120呎的辦公室放滿一年來的活動物資,徐子見希望盡快有新辦公室,用以辦小型活動。(梁雪怡攝)

繼續當街頭議員  望培養社區歸屬感   

當選至今,徐子見還是在離選區步行距離10多分鐘的小商場,租個120呎的單位辦公。鍾樹根落選後,理應盡快從漁灣邨的議員辦事處遷出,再由房屋署租給徐子見。但直到今天,該單位已換上其黨友、立法會功能組別議員黃定光的招牌。房屋署回覆,因為鍾樹根的辦事處一向與黃定光合租,黃定光成功連任,便有權續租4年辦事處。房屋署又指,已為徐子見物色合適地方另建辦事處,改建大致完成。

但徐子見依然一肚氣。他本想在辦公室搞陶瓷班,現要另租社區會堂;與義工免費補習班「一團火」合作,但辦公室只能容納三四人來補習。不過他說,即使遷入房署辦公室,都會繼續擺街站,希望改變市民有難,才找區議員的習慣。透過主動落區接觸街坊,培養大家對社區的歸屬感,進而關心民生。

10個月前徐子見也說着類似的話,記者當時暗忖,聽住先。畢竟托枱托凳落街,對這位拄着拐杖的傷殘人士來說,也不是輕而易舉。但今日他確實跟年初沒兩樣:一大早跑到與漁灣邨無關的興民邨,找舖主談談如何應對領展「判上判」興華廣場;中午跑到城規會,聲援東區區議員鄭達鴻等人抗議「插針樓」損害環境和社區,做畢訪問便到樂軒臺附近擺街站。

他與兩個助理一向「多事幹」。大早跑到與漁灣邨無關的興華邨,到興華廣場,找舖主談談如何應對領展「判上判」興華廣場。耀天香燭舍的老闆梁生先問:「你係邊個?」自我介紹之後,梁生說:「你多啲上來啦,你唔出聲唔通我地出咩。」(梁雪怡攝)
中午到城規會,聲援東區區議員鄭達鴻等人抗議「插針樓」損害環境和社區。徐子見靜靜地站在一邊,沒有發言。(梁雪怡攝)

傻豬新丁呻開得太多會 開會「圍威喂」

甫落區,已有街坊向他點頭,喊聲:「徐仔!」有些街坊八卦他退選立法會的事宜,蝕了多少錢,退選的票益咗邊個;有些向他訴說想將樂軒臺的業主委員會轉成業主立案法團…物換星移,徐仔已成為柴灣的街道風景。

儘管徐仔擺街站的熱忱未減,但在泛民只佔不到三分一議席的東區區議會中,10個月任期足以使他對議會失望:「一開頭入了很多會,區議會有7個委員會,下面一堆小組委員會,我還入了兩個街市會、兩個屋邨會,一星期開三四個會,好嘥時間!」年初他連食環署搞的清潔大行動都會出席,自言傻豬。這個議會傻豬新丁,傻了10個月,今天總結:「寧願集中在地區工作,出席會議是不想建制派亂來而已。」

他以6月截止申請的「東區文化節第一期表演」為例,計劃只有兩個星期予申請者提交計劃書。「結果有三個申請,有一個真真正正是傻仔,兩個星期寫好;另外兩個擺明一早寫定,一個是福建高甲戲,來3天,表演兩場。兩年前來香港,只需30幾萬演出費,今次竟要65萬。我問點解以前30幾萬,今次要double?唔,以前國家有補貼,咁今次國家無補貼要香港補貼?60個員工60間房,可不可以兩人一間房?竟有人答,內地人住的地方慣了一人一間大房嘛,我咀都歪哂,最後還是批了,但見我哋『嘈圈巴閉』,減了幾萬。」

港人未忘傘運   但傘兵散哂?

過去兩年,傳媒還是捨不得將鎂光燈從傘兵身上移開,徐子見便認為大家是時候向前看了:「其實過了兩年,傘兵好散,沒什麼機會合作。3、4年後好大機會無『傘兵』這詞。我覺得要向前看,今天面對的問題已不再是『831人大決定』衍生出來的問題,我們面對的是很多民生議題。」

現在流行自決、激進,為什麼老土要談民生,論社區?

「入到議會係咁掟蕉有用咩?前日我去浸大60周年晚宴,見到梁振英,我可以大叫『一票不投689』,但這樣有無用?我可以嗌,但我這個年紀,就會尊重場合,最多我話腳痛,死都唔起身。在這困局無嘢可以做,除非有個比雨傘運動更勁的群眾運動,還要是暴力式,擲氣油彈那種,但這無可能發生。既然未來幾年都看不到政治有什麼變化,還不如專注民生。」

這10個月來,改變到什麼嗎?

「沒那麼快,好難㗎,但他們多了關注,我好開心。很多人跟我說硬件上哪裏有問題,例如有老師來信,說綠燈時間太短,過不及馬路;有人建議活用荒廢了的圖書館,更有藍絲找我。大家開始參與,但能不能像『巴基之星』,一條直路後來居上?我不知道,但肯定的是,他們的說話有人聽,有傻佬肯嘗試做些事情。」

區議員「不是想幫人就可以幫」

下午到樂軒臺附近擺街站,甫落區,街坊們已大叫「徐仔、徐仔」,急不及待找他傾區務。(梁雪怡攝)
一區保長一點也不「型棍」,水渠有臭味、廁所尿味傳出街、街邊有垃圾,他要時刻留意。(梁雪怡攝)

當個傻佬保長並不容易,在我們眼中雞毛蒜皮的事,如街燈太少或不夠光、水渠有異味惹蚊、巴士站加黃線以方便排隊……通通都是他每日跟進的區務。徐子見自言天生樂於助人,記者說,你哪像個政客,當社工好像更適合,他笑道:「你唔係第一個咁講。」

熱心區務當然是好事,只是當議員的,不是「想幫就幫」。曾經有一個公務員要求增加醫院預留給公務員看診的名額,他無求證便向政府發信。結果政府回覆,原來該醫院公務員看診的名額只用了7成,並沒有爆滿的情況,他也無理據要求增加派籌。「現在開始識做,不是別人說就信。例如聖米迦勒小學老師來信指,過綠燈時間不理想,之前就會立即發信,現在會叫助理數時間。假如對方問我,徐生想加幾多秒?我答唔到就弊。」

選立法會因為區議會沒有權 「政治不及人性黑暗」   

區議會是諮詢架構,他自問是政治最底層,沒有實權。所以早前又膽粗粗參選立法會。(梁雪怡攝)

這10個月中,最大爭議,莫過於6月宣佈參選立法會。他不忿泛民不團結,批評泛民派出太多名單,在今屆立法會選舉中「攬炒局已成」,又認為立法會內,關心民生的議員不多,故決定參選,希望吸引像他一樣,以前不會投票或關心政治的選民。部分支持者質疑他違反當初專注地區事務的競選承諾。至選舉前最後兩日,徐子見因為支持率長期偏低,宣佈棄選。

如今回望當初參選決定,他仍然沒有後悔。「區議會是諮詢架構,政治最底層,沒有實權。例如我想推長者牙科保健計劃,如果我是區議員,不要說任期內,這一輩子也不會推動到。我出過信,政府一句話無資源,心態是人用完即棄,基建就要繼續起。難道老人家到死之前都只要吃糊仔?」

一個素人入到區議會,再參選立法會,被說是間諜,收共產黨錢,有桃色糾紛……有沒有領會到老掉牙的「政治好黑暗」的道理?

疑遭傘運義工出賣  「最近有點憂鬱」

徐子見看着200多個要跟進的個案,邊看邊嘆區議員一職很被動。像他提出要在柴灣辦墟市,「即使區議會過,又要政府再批,最麻煩是申請小販牌,如果我做到兩屆可能有機會見到。」(梁雪怡攝)

「政治不黑暗,傷我心的反而是人性。對住你就叫你聲Andy(徐的洋名),轉頭就鬧到你不似人形,為抹黑而抹黑。有個失聰伯伯想申請在內地的女兒來港照顧他,工黨朋友提議我找范徐麗泰幫手;我跟其中一個在傘運認識的義工提過,故事最後變成『徐子見搵范徐麗泰收錢』。」

記者問,為何不見你反擊?「我廢事睬佢呀,不想花時間在泥漿戰。鬧人好易,你樣衰,哈哈,不需解釋原因。」不過,到訪問尾聲,他卻喃喃地說:「最近有點憂鬱,不太想面對一大班人。像七一、九二八,有人叫我上台發言我都拒絕了。憂鬱不是因為政治,而是從人而來。說好的同路人,路有丁點兒偏差成了這樣子(指別人不想他參選,他卻堅持參選)。」

記者說,或許你真的不適合從政;起碼,不適合現在的議會生態。

他忽然又笑起來道:「唔試點知冇希望。我常常譬如,前面有靚女,你試唔試追佢?唔試啦,唔會得,但你唔試又點知?人生的機會是五十五十。」

就像你「拔根」?「對了!」

堅持迎風上街,聽來是豪言壯語。一年過去,傻佬真的繼續擺街站。(梁雪怡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