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中的學校 為病童在打針食藥外添上期待 「想早日回校上課」
幾乎每個小孩都期待過,患了傷風感冒便名正言順放病假,但對於醫院學校的小孩而言,上課卻是他們每日稍微有點期待的節目。病房就是他們的班房,病床、滾輪枱便是課室桌椅。上下課鐘聲從來欠奉,或者要做檢查、化療,甚至是遇上生命中無法控制的事,便是他們下課的時候。
健康的小孩與同學們所談論的,可能是最近在玩甚麼手機遊戲、昨晚的電視劇劇情、家中有甚麼新玩具等等。8歲的湯嘉文和16歲的劉曉晴同在伊利沙伯醫院留醫,這天因為訪問才在病房初次見面,二人聚在一起,話題卻是「你做到第幾期療程?」、「你有無做手術?我上次做完有3個傷口,超級爆痛!」
醫院學校於1954年由紅十字會創立,現時在全港18間公立醫院的普通科及精神科學童提供教學服務,另外也有為在家休養的病童提供家居教學。現時醫院學校共有68名教學人員,為小一至中六的學生提供課程,全年「入學」總人次約為9,400人。
基本上,醫院學校的課程及開設科目與主流學校的無異,上課時間平日由上午9時至下午3時,但會隨學生情況而調整。對於病童而言,這是他們求學階段的一個過渡。校長黃健行表示,這裏的教學計劃較為彈性,如學生狀態不佳時,當日可以不上課,或者在病床邊上課。老師會在學生較有天份的科目放更多心機培養,為對方建立自信。
醫院學校與主流學校不同的,就是同年級一起上課的學生,可能一家醫院只有一兩個;而且,這裏並沒有體育課。
「物理治療咪體育堂囉!」嘉文打趣道。
他於今年農曆新年時流鼻水和咳嗽,2月底因發燒、肚痛入院,其後被確診血癌,一直在醫院接受化療,至近月才可以出院回家,每周回醫院檢查兩次。老師說他一度掉光頭髮變光頭仔,嘉文急急澄清「仲有幾條㗎!」現時頭髮已重新長出來。
醫院上課花樣多
雖然嘉文已經出院,但他在心臟附近仍留有靜脈注射管隨時方便抽血、落藥,為免小孩子在學校玩得瘋會有碰撞,即使他現時只需每周覆診兩天,但在拆管前仍不能上學,最長或需時兩年。他母親怕他日後趕不上進度,每天均會回原本就讀的學校拿功課及抄手冊;而覆診往往就是一整天,他就在醫院按照外間的進度學習。當天訪問完結後,嘉文也立即回到病床邊,讓老師為他讀默英文。
他憶述以前未住院時,就讀「何文田區最少功課嗰間小學,但每日都有六七樣功課。」說起課外活動,才三年級的他更滔滔不絕地數算着:有粵語集誦、英詩集誦、素描、奧數、合唱團……他說自己一周只有兩天不用上興趣班,晚上要8時多才有空吃飯。
留院時,他卻是「每日都有唔同新花樣」玩耍,他會做小手作、自製販賣機、扭蛋機,在病房內叫其他院友來玩「抽獎」。在訪問當天,他又將自己剛製成的小手作送給曉晴。
盼回校上課 有小息有同學仔
曉晴在今年6月起住院,一度在深切治療部留醫,現時轉到普通病房。患有韋格納肉芽腫(免疫力系統疾病)的她,入院前就讀中五,正在準備DSE(香港中學文憑考試)。她和嘉文坦言,過往覺得讀書、應付考試很辛苦,現時即使醫院學校的課程較輕鬆,卻不約而同想早日回到主流學校上課。他們覺得,回校才是真正的上課,有小息、有同學一齊玩耍。
曉晴沒有想太多,只想讀大學、畢業找份工作、賺錢,過最平常的生活。
嘉文才8歲,卻已經想好要做醫生,最好還是無國界醫生。他說自小已有此想法,患病後更想,因為可以幫助別人。他又得意洋洋地說:「護士都話我而家似半個醫生!」因為「久病成醫」,他已記得部分藥名、打針用藥的步驟。
在伊利沙伯醫院任教中文25年的陳燕玲老師表示,即使他們的教學內容與主流學校無異,病童卻不會認為這裏是真正的學校。學生出院後,亦很快投入正常生活,不會有「回母校探老師」這回事。試過有病童出院後,家長代為回醫院拿東西,也不願回到病房所在的10樓,要陳老師到地下交收,他們坦言「上到嗰一層已經雙腳震晒。」
生命最後一刻仍想上課
陳老師曾教過一年主流中學,她形容學生皆是「逃學威龍」,沒有如她所想,能與學生打成一片。後來應徵到醫院學校教書,她發現,很多學生有機會,但完全不想讀書;這裏的學生卻是很想學習,但身體不容許。
她記得曾有一個患上血癌的小五女生,一度住院數個月,期間也有在醫院上課,出院後更能在主流學校考得第2、第3名。後來因為發燒要再入院,那時再過幾天便要考試。由於對女童而言,讀書便是她當時最大成就,她便向學校拿取考卷,希望能在醫院考試,由陳老師為她監考。
考試第3天早上,女童覺得不適。陳老師着她休息一會,自己先為其他病童上課,怎料其後那女童陷入昏迷,經搶救後即日離世。那是陳老師剛入職時的事,當時「喊到死」,事隔20多年,她再憶起事件,仍禁不住泛淚。
她認為,醫院學校的課程不止為病童銜接課程,日後返回原校可以跟上進度;同時也是信心上的銜接,讓他們過得盡量跟外間生活一樣,中斷學習或會令他們覺得沒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