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議會選舉】北角同鄉對壘 阻三屆自動當選 福三代揭竿起義
下午的北角英皇道車水馬龍,電車、巴士和私家車爭先恐後,響按聲透徹北角;行人路熙來攘往,多半是中、老年者。北角大街兩旁,幢幢舊樓盡收眼簾,「香港福建同鄉會」「香港晉江同鄉會」……矮矮的小樓上,掛起各大小福建同鄉會的招牌。在大街上走走,不時聽到街坊說福建話。這裡是本地福建鄉里的地頭,他們在此落地生根的幾代人,像個「小福建」。
民建聯長年盤踞北角堡壘區,現任區議員洪連杉是福建人,他連任四屆,其中三屆是自動當選,任期長達足足14年。今年,一位23歲的女同鄉在堡壘揭竿參選區議會,洪連杉的四屆自動當選夢碎。堡壘區即將上演一場久違了的選戰,究竟小福建最終能否變天?
小福建選戰
10月尾,距離區選投票日尚餘約一個月。在北角英皇道上一路走,不同區議會候選人都在擺街站。「北角的朋友大家好,我是福建人……」有人用福建話嗌咪拉票。
北角堡壘、和富、炮台山、城市花園、錦屏及健康村等選區的區議員均屬建制派成員。堡壘的洪連杉、城市花園的許清安和錦屏的蔡素玉是福建人,和富區的郭偉強亦曾對傳媒指,他在2007年參選時,曾經苦學福建話。得見福建人在北角是何等重要的持份者。
「福三代」參選 23歲女對撼連任四屆議員
23歲的港大文學院畢業生傅佳琳,隻身走到明園西街街頭,拉起易拉架,派發參選宣言,向街坊逐一問好。這個小妮子宣佈參選今屆區議會選舉,挑戰連任四屆、三屆自動當選的堡壘區區議員洪連杉。
「我聽得出口音,也會嘗試用福建話去講,因為有些婆婆的確聽不懂廣東話。」傅佳琳是個「福三代」(第三代福建人),出生至今都住在北角堡壘區。北角聚集了多個福建鄉親會,也住了幾代福建人。傅佳琳說,福建人的有家族意識,也喜歡互相幫忙,當他們去到新的地方,和鄉里聚在一起會更加有安全感,故此北角愈聚愈多福建人。「其實一條村,全部都是那個姓,姓傅的人都有好多。所以我參選,有鄉里會問我爸爸,是不是認識我!」
因示威者而參選
六月起,她參與反修例運動,去過大小遊行,也因這場運動決意參選區議會。她猶記得七月頭的時候,有人稱受不了運動帶來的壓力,決意跳樓尋死。她收到消息後心急如焚,飛奔出門尋人,由北角走到金鐘太古廣場,再走到政總,頻 撲一整個早上,終於有人找回那位尋死的示威者。「記得當日天氣很差,最後我行到政總那邊,看到『門常開』,覺得好諷刺……」她看見有示威者甘為香港犧牲,政府卻如逼年青人往絕路,她感到心痛,鼓動了自己找一個身位,希望能為香港社運付出更多。
「萬一有事,有人偷偷地說福建話,我都聽得明先!」
建制派老巢、福建幫、六七暴動……說起北角的政治背景,一個個標籤浮現於眼前。傅佳琳說,今年很多素人出選白區,但總對被視為「深紅區」的北角卻步,「經常畀人鬧係基本,可能有時有點危險」。鄉里們是深紅,她卻是深黃,這個心口寫上「勇」字的小妮子,啃了這「豬頭骨」,隻身落區攻打民建聯堡壘。她說,自己從小就住在北角,因此未驚過。「這裡的人都不像外界想得那麼可怕。萬一有事,有人偷偷地說福建話,我都聽得明先!」她開玩笑說。
偏藍福建父 成鄉里與女兒間的磨心
傅佳琳的父親是福建人,政治立場「偏藍」(親政府),社交圈子也有很多親建制的鄉親父老,他甚至會出席助建制派候選人錮票的「富臨飯局」。但傅佳琳坦言,未曾因政治與家人爭執,因為即使立場不同,也可慢慢溝通和互相諒解。「一開始要和他解釋,社區工作是做什麼。他是明白的,因為現任做得不夠好,後生仔想挑戰下,就去試下啦。」
父親是她和鄉里們之間的磨心。她透露,曾有福建同鄉問她的父親,女兒是否來自民建聯,「如果是民建聯的話,我們就會有好多人支持佢!」父親往往只尷尬說不。她又笑言,北角福建鄉里們有一些傳說中的「藍絲群組」,群內除了廣傳長輩圖,也有大罵示威者的Infographic,「列舉了一大堆『黃色曱甴呃選票、幫老人家量血壓』名單,每次都有我個名。但他們說我是公民黨,錯晒……」父親收到信息後,時不時會問傅佳琳這是什麼意思,她只能笑笑,再慢慢跟父親解釋。
當選之後 冀「光復」糖水道天橋
你可曾想過,你所身處的社區,能夠有什麼變化嗎?這個活在北角廿年的小妮子,對於小社區充滿想像,她希望,今年就將那些天馬行空的事一一實踐出來。
她最希望動手做的,是活化糖水道天橋。遙望這條天橋,十多隻白鴿飛繞樓梯處,有的立在欄杆上。走近一看,數十隻白鴿在樓梯聚集,堵了通道,彌漫陣陣鳥糞異味,教人卻步。「今日清潔了一次,平時也有很多鳥糞。洗地幾個鐘之後就回來,沒有分別。」傅佳琳說,白鴿聚集的問題存在逾10年,源於有人定期餵鴿,牠們則養成習慣,時常飛到這裡覓食。她期望當選之後,能敦促政府採用驅鴿劑,以及積極監察天橋餵鴿者。「因為都要政府行動才可以解決,甚麼方法都要試試。」
橋上橋下,彷彿異域。天橋下的馬路人來人往,人流多不勝數;天橋上則變成了露宿者之家,放了幾張床,擺放著紅白藍膠袋和露宿者的家當,觀察所見,幾乎無人上橋過路,猶如一條廢橋。傅佳琳期望政府能主動介入,向露宿者提供協助,「有些露宿者不知道何去何從,有些則是疊埋心水在這裡長住。」
傅佳琳有一個希望,若成功當選,便致力研究發展這條天橋作社區公共空間。她說,這條天橋橫跨堡壘區、和富區和錦屏區,她會主動聯絡其他區議員,一同「光復」天橋。什麼公共空間?她目前有一個小構思,冀將此變身為文青市集,擺些小攤檔,或是環保市集。「北角社區入面,重重覆覆也看不到新改變、新發展,如果白鴿有日離開,可研究這個發展方向。」
倡安裝扶手連摺凳 方便老人上斜路
人口老化是本港的趨勢,而東區則正正就是老區。根據《2016年中期人口統計主題性報告》指,長者人口佔當區人口的比例是全港第三高(16.6%),次於觀塘區、黃大仙區和葵青區。安老扶老,必然是東區的重點議題。
傅佳琳指,最近北角開了一所社區會堂,面積頗大,但未必正中老人家所需。「你理解老人家的話,可能他們只想坐在春秧街一張長凳吹水。你有這個空間,都無辦法鼓勵老人家使用。」
對她來說,與其花一大筆錢興建大型社區建設,倒不如在日常街邊設施著手。她解釋選區內有三條長斜路,闊度未必能安裝長凳,則可考慮安裝欄杆連摺凳,「有斜路沒有扶手,有附近店舖同我講,見過有老人家行到一半會很累。老人家要逐步行上去,如何令他們有一個抖一抖的地方呢?」
我想行出來,話我係一個民主派的福建人、非建制派的福建人,好多福建人都不支持他們當時做的事。
福建幫出沒 首次對家感陌生
8月5日晚,北角變得不再一樣。由全港多區罷工集會,演變成激烈衝突。當日的示威接近尾聲,銅鑼灣的示威者一路往東,途經北角時,數十名操福建口音的人,手持刀棍等武器沿明園西街殺出英皇道突擊示威者,兩幫人隨即大打起來。其後愈來愈多示威者趕至聲援,操福建口音的白衣人敗退。
那夜,傅佳琳一收到消息便跑到現場。她坦言自己後知後覺,去到現場時,她看見有白衣人手持長棍,便拿出電話拍下當刻情況,未料一班「同鄉」竟向她下手,破壞了她的電話。「我不能理解這件事,就算是我的家人都不能理解……」
襲擊事件後 自發護送街坊回家
傅佳琳幾乎每日都會經過英皇道,擺街站也會選擇在人流多的明園西街。「沒有想過這一條街會成為北角的焦點,從來都冇估到,這令我覺得好陌生……」那天之後,傳出流言,內地的福建鄉親要來港「復仇」,因此英皇道很多商頭都落閘,原本熱鬧繁華的大街,突然變得冷清,彌漫陣陣不安感,北角也因而貼上了「福建幫」的標籤。於是,傅佳琳和一班素人自發護送街坊回家,「有老人家見到好多人聚覺得好驚,所以我們陪會你到大廈門口。」
對傅佳琳來說,這場選舉是北角人洗脫污名的正名之戰。「福建人是很團結的,我想行出來,話我係一個民主派的福建人、非建制派的福建人,好多福建人都不支持他們當時做的事。」她斬釘截鐵的說,這裡不是建制派的堡壘,而是屬於香港人的堡壘。
你一定要比你的對手努力1.5倍至兩倍。
輸在起跑線 冀以努力窮追
這場福建人的世代鬥爭、黃藍之爭,傅佳琳處於劣勢。洪連杉是來自財雄勢大的民建聯,他落區時,那小妮子還是小學生;傅佳琳僅找來二十餘位朋友和街坊,擔當義工和競選團隊,自行預備選舉物資,競選基地是自己的家。
傅佳琳拿著幾張競選海報,走到春秧街街市。她看到檔口都貼上洪連杉的競選海報,還是厚著面皮,逐一眾向街市的檔主打招呼,膽粗粗去問:「可以貼在檔口前嗎?」檔主們瞧一瞧她,斷言拒絕,傅佳琳無可奈何離去。
「有位前輩說,你一定要比你的對手努力1.5倍至兩倍。」輸在起跑線上,便奮起直追,八月初,她辭掉原本在商業機構的工作全力打選戰。
沒有政黨支持,沒有地區人脈網絡,然而她是這一區的民主派唯一參選人,背負相當沉重的壓力。對她而言,只剩眼前路,沒有身後身,冀用努力扳倒巨人。她堅持每日早晚各擺一次街站,而午間就準備選舉物資,像是一個習慣,每天總要見一見街坊才安心。「街站一定要每一日都會有。現在來說,我所花時間一定在他(洪連杉)的1.5倍以上!」傅佳琳自信的說,她會投入雙倍努力,希望打動街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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