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天主教徒已婚同志:家人因婚禮曾撕裂,因愛復合於教堂
同志伴侶Henry和Edgar前年在香港教堂行禮,溫馨的結局,走來步步椎心。中學時,Edgar在家織冷衫向男同學告白,卻被恥笑和張揚,又被信任的社工背叛。媽媽Carmen當時不知原委,只知Edgar明明很聰明,但成績一落千丈。她一個人帶大兩個仔,期望都放在兒子身上。「我這個兒子一向我行我素。」她說。因為學業和同志身分以及種種壓力,Edgar最後跑到英國讀書,五年來母子拉開了距離。預科最後一年,兒子帶男性朋友回家,常常玩到很夜,她開始想到兒子或者是同志。
攝影:鄭子峰、資料圖片/黃寶瑩、部分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結婚,公開了,世人很多惡言,怕他們的路很難走。
直到Edgar遇上Henry並同居,Carmen慢慢認識Henry,Henry又很細心幫她處理生活繁瑣,她逐漸不再反感。但兩人告知她將要結婚時,她仍然很想逃避,「最好唔好講。一起沒問題,但為什麼結婚?」她說抗拒源自擔憂:「結婚,公開了,世人很多惡言,怕他們的路很難走。」
婚姻觸發家人的一場拔河
「為什麼要結婚?」相識於公司後來相戀的兩人,不過想組成一個家,領養兩隻貓,展開互相扶持的生活。Henry說:「被問時我也很愕然。男女為何要結婚?我喜歡這個人便跟他結婚。」兩家人最後還是到英國出席兒子們的婚禮,但真正導致兩家人爭拗的是後來在香港的婚禮——Henry爸爸當時無法接受他們在港高調成婚,媽媽Penny夾在中間,兩邊不是人。
他有這般(平權的)使命,所以我們繼續做訪問,是想告訴其他人其中一個同志伴侶的結局,辛苦得來可以有出路。
成為第一對在港教堂行禮的天主教徒同志伴侶對兩人而言代表什麼?Henry比喻人像椅子,他同志身分那隻凳腳不穩,更多人是幾隻腳不穩,只消被稍一推就會倒下。「我和Edgar接觸其他同志,有些人出櫃後頭家散了,有些朋友不多,加上同志身分,他們要住在彩虹行動(性小眾倡權組織)宿舍。有人睡在街上甚至自殺。」(Henry成長時因陰柔特質而被欺凌、以及向母親坦言自己要跟同性伴侶Edgar結婚的過去,見另稿:【元宵節】因同志身份恐懼20年 結束於出櫃那天母親一句:支持你)
Edgar性格剛烈,是有話直說,有平權意識的人。「他有這般使命,所以我們繼續做訪問,是想告訴其他人其中一個同志伴侶的結局,辛苦得來可以有出路。」Henry像對十歲的自己說,看見這個故事吧,看見也有選擇的可能吧;在香港結婚的意義亦然。
我是不想被特別目光看待,但Edgar是我的兒子。面子和兒子,我選兒子。
愛是:「面子和兒子,我選兒子」
別人看到的是婚禮,沒看到的是淚水。別人看到的是兩家人同桌吃飯、有說有笑,Carmen跟Penny成了知己好友。兩個母親說:「沒人比我們更明白。」這場家庭拔河為時一年,曾經撕裂,最後和解,帶著裂痕圓滿。Edgar當時因這段婚姻被自己所愛的天主教會暫停侍工職務,加上種種壓力,Carmen看在眼內,「我就懂得心痛了。我是不想被特別目光看待,但他是我的兒子。面子和兒子,我選兒子。」
爸爸覺得兒子是要炫耀婚姻,今天我看兩個兒子,我不覺得。他們想小眾不違忌俗世眼光,所以要勇於衝破;我覺得很勇敢。
至於Penny,「爸爸覺得兒子是要炫耀婚姻,今天我看兩個兒子,我不覺得。他們想小眾不違忌俗世眼光,所以要勇於衝破;我覺得很勇敢。」她從沒放棄過自己的信念:「我覺得每個人如此不同,不只是性傾向,想選擇的生活方式也不同。」所以他們的婚姻及和解故事也不是標準答案,答案或者是:還性小眾們選擇的權利。
兩個兒子,兩個媽媽,坐在新居討論「愛」。「整件事有愛在裡頭,不計較,包容和忍耐。」Penny說。對Henry來說,家人當時就算不出席婚禮也不是不愛,不再溝通和放棄才是。「撕裂後再在教堂復合,因為大家坦誠溝通,關係變得更親密。」他說。
恐懼看起來比事實可怕,但當你打開一盞燈看看,我還是我,我沒變。
「恐懼是大於事實的黑影」
前年,婚禮圓滿結束。「在那場婚禮,我終於可以公開地、赤裸地感受旁人的愛,我一直所懼怕的,或是我不敢打開雙手去擁抱——他們一直都在。」Henry說。
他回頭凝視眾人對於同性婚姻的恐懼,恐懼其實是大於事實的黑影。「恐懼看起來比事實可怕,但當你打開一盞燈,我還是我,我沒變。」所以看著父親由不接受到在婚禮上祝酒的表情,他願意繼續等待。對於台灣同性婚姻公投落敗,香港性小眾LGBTI權利包括反性傾向歧視條例、財產繼承權和婚姻權利仍未落實,他和Edgar願意作為一份子以自身開路,繼續前進。
元宵是中國情人節,Henry身邊不只有丈夫Edgar,兩個媽媽也是一對談天說地的多年好友,「很難得,有幾何見到兩個媽媽坐一起談得那麼快樂?」Henry手捧溫熱的茶杯說道:「不用再害怕,因為有人會在後面扶住你。我終可以放手掉落。」